丽妃楚明玉听闻皇帝决意御驾亲征的消息时,正在景阳宫庭院内练剑。
她手中那柄镶宝石的短刀舞得虎虎生风,银光闪烁间带着破空之声。
当贴身宫女风铃气喘吁吁地将这消息禀报给她时,她手中的招式猛地一顿,刀尖点地,激起几点火星。
此话当真? 丽妃凤眸圆睁,声音因激动而微微拔高。
千真万确!圣旨已下,六宫皆知! 风铃急忙回道。
丽妃当即收刀入鞘,连练功服都来不及更换,只随手抓起一件石榴红遍地金的斗篷披在身上,便如同一阵旋风般冲出了景阳宫,径直朝着乾清宫方向疾步而去。
她步履生风,绯红色的斗篷在秋风中猎猎作响,所过之处,宫人无不纷纷避让,皆被她那凌厉的气势所慑。
来到乾清宫外,她不顾侍卫略带为难的神色,声音清亮而坚定地请求面圣。
得到通传后,她大步踏入殿内,甚至来不及细看殿中是否还有他人,便一声,干脆利落地跪倒在光洁的金砖地上,脊背挺得笔直,如同雪中青松。
她昂起头,目光灼灼地望向端坐于御案之后的萧景珩,声音洪亮,带着武将之家特有的豪迈与不容置疑的坚决:
陛下!北狄猖狂,犯我疆土,臣妾闻之心血沸腾,寝食难安!臣妾楚明玉,今日特来请缨,愿为陛下先锋,随驾出征,讨伐北狄,扬我国威!
萧景珩正与几位心腹重臣商议出征细节,见丽妃如此闯了进来,皆是一怔。
他放下手中的朱笔,看着殿下跪得笔直、眼神炽热如火的丽妃,心中既是无奈,又隐隐有一丝动容。
他揉了揉眉心,放缓了语气:爱妃平身。你的忠勇之心,朕甚为欣慰。然,祖宗规制,后宫不得干政,更不得参与军事。此乃国之战事,非同儿戏,你的心意朕明白,但……
陛下! 丽妃非但没有起身,反而挺直了腰板,声音更加清亮,甚至带着几分急切,打断了皇帝的话——这满朝上下,恐怕也只有她敢如此行事。臣妾今日,并非是以陛下妃嫔的身份前来请战!臣妾乃是以镇北侯府嫡女、威武大将军楚雄之女的身份,恳请陛下准臣妾入伍从征!
她目光炯炯,言辞恳切,带着一股不让须眉的豪气:臣妾自幼随父兄习武,弓马骑射,不敢说冠绝三军,却也娴熟于心!长枪短刀,皆能舞动,等闲七八个壮汉亦近不得身!我楚家世代忠良,护佑边疆,臣妾身为楚家女儿,体内流着的亦是忠勇热血!如今北狄欺人太甚,先前贡马惊驾,惊吓皇后娘娘与皇子公主,如今又敢大举犯边,屠我百姓,此等国仇家恨,臣妾岂能安坐于深宫之中,视若无睹?臣妾愿效仿先祖,披甲执锐,为国杀敌,虽死无憾!求陛下成全!
说到激动处,她的眼圈微微泛红,那并非委屈,而是压抑不住的愤怒与急切交织所致。
那北狄蛮子,屡次三番挑衅天朝,此仇不报,臣妾心中这口恶气难平,日夜难安!陛下,您就允了臣妾吧!臣妾在此立誓,若得随军,定当严格遵守军纪号令,绝不敢恃宠而骄,绝不给陛下和父亲添乱!但求一马当先,冲锋陷阵,以狄虏之血,祭我大乾战旗!
侍立在一旁的苏晚棠,静静听着丽妃这番慷慨陈词,心中亦是波澜起伏,感动不已。
她深知丽妃性子直率泼辣,却不想其爱国之心、忠勇之志,竟如此赤诚热烈,远超寻常闺阁女子,甚至不输许多血性男儿。这份心意,珍贵无比。
然而,感动归感动,理智却告诉她此事绝不可行。
她轻移莲步,上前温声劝解道:丽妃姐姐,你的一片赤诚,陛下与本宫皆感念于心。你的勇武,六宫上下无人怀疑,纵是许多将军恐怕也要甘拜下风。
她话锋一转,语气带着关切与理智:只是,姐姐需知,战场非同儿戏,乃是生死之地。两军交锋,刀剑无眼,流矢横飞,凶险万分。姐姐若亲身前往,陛下与楚老将军在运筹帷幄、指挥杀敌之余,难免要时时牵挂你的安危,为之分心。这于战局,恐非益事。姐姐一片报国之心,何不换种方式?留在宫中,协助本宫稳定后方,肃清宫闱,确保陛下无后顾之忧,同样是为国效力,功在社稷啊。
丽妃听着皇后条分缕析的劝说,又抬眼看了看御座上神色已然表明态度的皇帝,知道此事终究难成。
她如同被霜打过的茄子般,瞬间蔫了下来,高昂的头颅沮丧地耷拉下去,紧抿着嘴唇,那副模样,竟有几分像极了被抢走了心爱肉骨头的大型犬类,委屈又可怜。
但这份沮丧并未持续太久。
她猛地又重新抬起头,握紧了拳头,像是给自己打气般,目光重新变得坚定起来,声音恢复了以往的清亮:好吧!皇后娘娘说得在理!是臣妾思虑不周,险些给陛下和父亲添乱!
她转向皇帝,郑重道:既然如此,臣妾便谨遵陛下和娘娘安排,留守宫中!陛下放心出征,臣妾定当协助皇后娘娘,将宫禁巡查得铁桶一般,看紧咱们的家当!绝不让任何宵小之徒,趁着陛下不在京城之际,兴风作浪,扰乱后方!
她那副摩拳擦掌、誓要揪出所有不安定因素的架势,倒是让殿内原本有些凝重的气氛,缓和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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