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碗寡淡的米汤带来的暖意很快消散,深秋的寒意如同无孔的蛇,从四面八方渗透进这间充作新房的屋子。沈清徽蜷缩在冰冷的草席上,手脚虽已自由,但绳索留下的灼痛感和身体的虚弱依旧清晰。
她没有再“装神弄鬼”。过犹不及。适才那一番表演,已经足够在陈家人心中种下恐惧的种子,此刻需要的是让这颗种子在寂静和猜疑中自行生根发芽。
她微微动了动身体,调整到一个相对舒适且能观察全局的姿势,开始不动声色地打量这个所谓的“新房”。
这显然不是正儿八经的婚房。更像是间久未住人、临时腾挪出来的杂物房。墙壁斑驳,角落里甚至还堆着一些蒙尘的农具和破旧箩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腐的霉味,混合着浓郁的草药气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死亡的冰冷气息——源头自然是那张床上已然僵直的陈三郎。
房间不大,陈设简陋。一桌,一椅,一床,以及她身下的这张草席。
她的目光如同最精细的扫描仪,掠过每一处细节。
窗户是老旧的本格窗,糊窗的桑皮纸多处破损,寒风正从破洞中丝丝缕缕地灌进来。窗栓似乎有些朽坏了,连接处松动了。
门是厚重的木门,此刻紧闭着,门外隐约有脚步声,应是看守的下人。门闩看起来还算牢固,但门轴似乎有些磨损,开关时会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屋顶能看到几处瓦片似乎有缝隙,若有雨,必定漏雨。
地面是夯土地面,还算平整,但角落有鼠蚁啃噬的痕迹。
环境恶劣,但也并非全无漏洞。那扇朽坏的窗户和略显磨损的门,或许……都能成为机会。
沈清徽默默记下这一切。生存的本能,让她在任何环境下都会第一时间寻找可利用的资源和潜在的逃生路线。这是她在深宫中挣扎求生数十年刻入骨髓的习惯。
就在这时,门外原本单调的踱步声停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两个压低了、却依旧能隐约分辨的女声。
一个声音略显苍老,带着哭腔和浓浓的疲惫,是婆母陈母:“……这可怎么是好?三郎就这么走了,留下这么个祸害……不,是留下这么个……唉!”
另一个声音立刻响起,尖利而强势,自然是长嫂王氏:“娘!您还唉声叹气什么?这就是个祸害,扫把星!冲喜冲喜,喜没冲来,反倒把三郎直接克死了!现在又装神弄鬼,搅得家宅不宁!”
“可……可她刚才说的那些话……” 陈母的声音带着恐惧,“万一真是三郎他……”
“没有万一!” 王氏斩钉截铁地打断,语气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恼怒,“娘,您清醒点!那就是个傻子!失心疯说的胡话!什么红衣服姐姐,什么三郎留她,都是她怕死编出来的!您要是信了,才是着了她的道!”
门内,草席上的沈清徽,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这王氏,倒是个明白人,可惜,太过自信和冷酷。
陈母似乎被说服了一些,但依旧犹豫:“那……那请李道长的事……”
“请!当然要请!” 王氏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丝狠决,“不仅要请,还要让李道长当众做法,揭穿她的把戏!到时候,看她还有什么话说!”
“那……揭穿之后呢?” 陈母怯怯地问。
门外沉默了片刻,只剩下寒风吹过窗纸破洞的呜咽声。
然后,是王氏那如同毒蛇吐信般冰冷的声音:“到时候……一个被道长断定是‘妖邪附体’、‘克死亲夫’的傻子,是死是活,谁还会多说半句?是‘自愿’追随三郎而去,还是‘邪祟反噬’自取灭亡,不都是我们说了算?”
沈清徽的心猛地一凛。好毒辣的计策!这王氏,竟是打算借法师之手,将她彻底定性为“邪祟”,然后名正言顺地除掉!如此一来,既能绝了后患,又能全了陈家的“名声”,甚至还能博个“清理门户”的美名!
陈母似乎被这直白的杀意吓到了,声音都有些发颤:“这……这……会不会太……”
“娘!您还想不想过安生日子了?!” 王氏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留着她,才是真正的后患无穷!难道您想以后天天对着一个可能被脏东西缠着的傻子?还是想等着她哪天发疯,伤了您和爹?五两银子买个清净,值了!”
门外又是一阵沉默。显然,陈母在恐惧和残忍之间挣扎。
最终,她似乎妥协了,声音带着一种认命般的虚弱:“……罢了罢了,这个家,你和大郎拿主意吧……我……我老了,管不了了……” 脚步声响起,伴随着低声的啜泣,渐渐远去。
门外只剩下王氏一人,以及那个看守的婆子。
王氏似乎对看守的婆子吩咐道:“看紧点!在她‘自愿’追随三郎之前,别让她出任何岔子!明天李道长来了,自有分晓。”
“是,大奶奶。” 婆子恭谨地应声。
脚步声再次响起,王氏也离开了。
新房内外,重新陷入一片死寂。只有寒风穿过破窗的细微声响,以及床上尸体无声散发的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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