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美琴的电话如约而至。
酒店套房里,高羽和夏真刚用过午餐,正坐在沙发闲聊。夏真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无奈地朝高羽扬了扬手机:“看,来了。”
“妈?吃过饭了吗?”夏真接通电话,语气尽量轻松。
“小真,你在哪?”孙美琴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火气。
“我啊……你猜?”
“小真!”孙美琴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被戏弄的恼怒,“妈妈十月怀胎生下你多不容易?从小到大,哪样不是为你操心?你就这么对妈妈?告诉我,你和那个高羽在什么地方?”
“妈,你想干什么?要过来?”
“对!我要见高羽!你不是总说我不了解他吗?今天我就好好‘了解’一下!”孙美琴的声音冷硬。
夏真捂住话筒,压低声音对高羽说:“她果然来了,而且听起来……准备充分。”
“让她来。”高羽平静点头,“我们等的不就是这一刻?”
夏真告知了酒店地址。挂断电话,她脸上的轻松荡然无存,只剩下深深的疲惫和烦躁:“烦死了!本来好好的,她非要横插一杠!这点上,我爸就比她开明多了。”
“夏叔叔确实有他的魅力,”高羽随口道,“在人情世故上很通透,想必很讨人喜欢。”
“别乱说!”夏真立刻打断,眼神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关于父亲的那些隐秘,她绝不想让高羽现在知晓。
半小时后,孙美琴的身影出现在酒店门口。高羽和夏真已在等候。孙美琴脸上挤出一个得体的微笑,三人沉默地走进电梯,回到房间。
一身紫罗兰套装的孙美琴姿态优雅地落座沙发,扶了扶鼻梁上的银边眼镜,目光扫过高羽,落在女儿身上,语气带着刻意的温和:“小真,找人跟着你们,妈妈也是不得已。或许方法欠妥,但我的心,都是为了你们好。”
“为了我好?”夏真眼圈瞬间红了,声音带着哽咽,“妈,如果你真为我好,就该尊重我的选择!我和高羽只是好朋友,值得你动用私人侦探吗?你知道我多难过吗?”
“小真,你先别激动,听妈妈说……”
“让她说。”高羽轻轻按住夏真因激动而微颤的手,声音平稳。
孙美琴有些意外地看向高羽。她预想中这个出身贫寒的男孩此刻应该愤怒、窘迫,甚至失态。可眼前的高羽,眼神沉静,姿态从容,甚至带着一丝……掌控感。这让她心头微凛。
“好,”孙美琴深吸一口气,重新看向夏真,“你们有童年的情谊,妈妈理解。但十年过去,物是人非!生活环境、成长轨迹、未来目标,都天差地别!强行绑在一起,对谁都不公平!高羽会因你承受他本不该承受的压力,而你,也会被他拖累,偏离你规划好的人生轨道!你们这样走下去,注定没有好结果!”她的话语犀利,直指核心。
“阿姨,”高羽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房间,“您的意思我明白。无非是觉得夏真家世显赫,而我,现在配不上她。”他迎上孙美琴审视的目光,毫不退缩,“但我今年才十九岁。人生漫长,起跑线不代表终点。我没有显赫背景,但我有能力,也有决心去实现我的价值。我的理想很简单——活出自己想要的模样,不负此生。”
“理想?空谈谁不会?”孙美琴追问,“具体点,你的价值靠什么实现?”
“口说无凭。”高羽微微一笑,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时间会证明。在未来的日子里,您会看到我的改变。”
孙美琴感到一阵无力。她精心准备的施压话术,仿佛打在了棉花上。她沉默片刻,决定执行B计划:“你和夏真交往的事,我可以重新考虑。但是,”她伸出手,语气不容置疑,“把你手里那个小相机交给我。”
“抱歉,阿姨,”高羽缓缓摇头,“这个,我不能给您。”
“为什么?”孙美琴眼神骤冷。
“如果给了,那就不是我了。”高羽的回答平静而坚决。
“你……!”孙美琴猛地站起,精心维持的优雅荡然无存,指着高羽,指尖微颤,“高羽,你太狂妄了!你会为自己的固执付出代价!”
“什么代价?”高羽眉梢微挑,语气带着一丝玩味,“阿姨是上流社会的人,总不至于……买凶杀人吧?就算您想,恐怕也未必能如愿。”
“你……你血口喷人!”孙美琴气得脸色发白,“我什么时候说过那种话!不可理喻!”她狠狠瞪了夏真一眼,抓起手包,踩着高跟鞋愤然离去,房门被重重甩上。
压抑的啜泣声响起。夏真扑倒在床上,肩膀微微耸动。高羽坐到床边,手掌轻轻落在她因哭泣而微微起伏的背脊上,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感受到那份柔韧的弹力。
“别哭了。”他低声说。
夏真翻过身,泪眼婆娑地看着他:“这次真的把她气狠了……我不想让她生气,可是……可是我也没办法放弃你这个朋友……”
高羽将她揽入怀中,温热的手掌无声地安抚着她,心中五味杂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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