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半的湖人训练基地，天刚蒙蒙亮，训练馆的感应灯还没完全亮起，只有几盏应急灯在天花板上投下昏黄的光。金属储物柜的门被陆续拉开，合页因常年使用泛着锈色，转动时发出 “吱呀 —— 吱呀” 的旧响，混着球员们窸窸窣窣换护具的动静，在空旷的空间里漫开。消毒水的清冽与隔夜汗渍的咸涩缠在空气里，还沾着点运动地板清洁剂的柠檬味 —— 是昨晚清洁工玛利亚拖过地的痕迹，墙角的蓝色拖把桶里还剩小半桶淡黄的水，桶沿挂着的拖把滴着水珠，在地板上砸出小小的湿痕。
费舍尔刚冲完澡，灰色毛巾搭在颈间往下滴水，水珠顺着锁骨滑进球衣里。他擦着头发走向储物柜时，目光一落进桌角的《洛杉矶时报》就顿住了。那报纸是今早球队助理送来的，头版朝上摊着，标题在昏光里仍格外扎眼。他捏起报纸的指节瞬间绷得发白，指腹因用力陷进纸页，指缝里的报纸边缘被攥得卷翘如晒蔫的枯叶，油墨在掌心洇出模糊的黑印，像块洗不掉的陈旧污渍，连指尖都沾了淡淡的墨香。
头版标题用加粗的黑色楷体排得密不透风，字号大得几乎占了半版 ——“布莱恩的东方宠儿？落选秀的湖人特权”，每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针，在晨雾朦胧的光线下泛着冷意，扎得人眼生疼。标题下压着张特写照片：科比的手掌搭在黎景辉肩窝上，指腹正按在黎景辉左肩的旧伤处，正是那晚加练结束后，科比帮他放松肌肉的瞬间。镜头刻意虚化了背景里散落的战术板，板上用红笔标注的 “防守滑步角度 45°”“卡位重心降低 3cm” 的字迹糊成一片朦胧的色块，连旁边堆着的橙色阻力带、银色秒表都成了模糊的影子，只留两人贴得极近的身影，在晨雾般的光线里投下窄窄的影子，显得格外刺眼。
“嚯，这角度找的，够阴损。” 奥尼尔趿着印着湖人紫金 Logo 的蓝色拖鞋晃过来，肥厚的脚掌踩在地板上发出 “啪嗒 —— 啪嗒” 的闷响，颈间的金链随着步伐滑落在黑色球衣领口，晃出细碎的光。他弯腰看报纸时，指腹蹭过报纸边缘，立刻捏出几道深褶，标题里的 “特权” 二字被他捏得变了形，纸页边缘都起了毛边，像被猫抓过似的。
“‘季前赛出场时间超首轮秀，独享科比两小时单训，连卡尔?马龙都亲自调校防守脚步 —— 这位名不见经传的中国落选秀，凭什么在湖人更衣室占得一席之地？’” 他粗声念着正文，喉结在脖颈间滚得厉害，低沉的嗓音撞在金属柜上又弹回来，震得柜门上贴的球员号码贴都晃了晃。念完他直起身，大手往黎景辉肩上一拍，力道不轻不重却带着股笃定：“凭什么？凭他昨儿加练完，蹲在器材区帮我捡了二十多个失误差点砸到阻力带架的球呗。”
奥尼尔抬手指了指训练馆那头的金属器材架，铁架上整齐摆着几排不同阻力的橙色带子，最上层还放着两个漏气的训练球：“我那几下勾手偏得没边，有的球都快撞翻架子上的秒表了，也就他耐着性子一个个拾回来，捡完还拿自己的白毛巾擦了擦球上的灰 —— 你们见哪个‘关系户’蹲在地上，把毛巾擦得全是灰印子？”
黎景辉站在储物柜前换护膝，黑色护膝刚缠到膝盖，听见动静转头时，目光正撞进报纸照片里。他伸手轻轻捏起报纸一角，指尖蹭过照片上自己的脸 —— 照片是从斜上方刁钻的角度拍的：他因旧伤被按揉时蹙眉的模样，被硬生生截成了 “受宠若惊的怯懦”；连耳尖因训练后血液循环加快而发烫的淡红，都被编排成 “心虚” 的佐证；甚至他当时攥着战术笔记的手，都被说成 “紧张得攥紧拳头”。
忽然瞥见角落小字注着 “本报记者从湖人训练基地匿名信源获悉”，他猛地想起昨日傍晚，清洁工玛利亚推着蓝色布车收走球员遗落的战术草图 —— 那些被科比用红笔圈注 “防守滑步重心偏差 1.2cm”“变向时脚掌发力角度需调 3°” 的纸页，他当时还特意夹在战术本里，后来落在了力量房的长椅上，今早路过时看见玛利亚的布车筐里还堆着，纸页边缘被风吹得轻轻颤，怎么转眼就成了 “特权佐证”？心尖像被细针扎了下，密密麻麻的疼顺着血管往四肢窜，连指尖都泛起些微的麻意，捏着报纸的手不自觉松了些。
训练间隙的球员休息室里，空调吹着微凉的风，风从百叶窗缝里钻进来，拂过茶几上半盒没吃完的能量棒 —— 那是拉什早上拆开的，还剩五根裹着金箔纸的棒体，旁边散落着几个咬了半口的苹果，果肉氧化得发褐，沾着点苹果籽。佩顿把银色平板电脑架在膝盖上，指腹在屏幕上飞快滑动，划屏幕的手指越划越快，指甲盖磕得屏幕 “哒哒 —— 哒哒” 响，蓝光映得他皱眉的纹路更深，连鬓角的白发都跟着颤，像沾了霜的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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