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的声音微弱得如同蛛丝，却清晰地拂过林薇的耳膜。那三个带着嫌弃意味的字眼，在此刻听来，却比任何誓言都更令人心安。
他回来了。从那片连存在本身都要被否定的虚无深渊中，挣扎着爬了回来。
林薇没有抬头，依旧将额头抵在他逐渐回暖的胸膛上，感受着那微弱却真实的心跳透过冰冷的衣物传来，肩膀的颤抖渐渐平息，只剩下劫后余生的虚脱。泪水浸湿了他胸前的衣料，留下深色的痕迹。
零没有再说话，只是艰难地抬起一只手，动作迟缓得如同生锈的傀儡，最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轻轻落在了林薇汗湿的头发上。指尖冰凉，触碰却带着一种笨拙的安抚。
这细微的动作耗尽了了他刚刚积聚起的一点力气，手臂很快垂落下去，呼吸变得沉重而短促。他重新闭上了眼睛，但眉宇间那层死寂的灰败气息，终究是散去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仿佛连灵魂都被掏空的疲惫。
（系统提示：目标‘零’意识重新锚定！存在性参数稳定于低阈值区间！能量水平：极度匮乏！状态：深度虚弱！警告：任何形式的能量透支都可能导致意识再次溃散！）
系统的警报声依旧冰冷，但内容已从天崩地裂的“序列终结”变成了可控的“深度虚弱”。林枫长长舒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强烈的眩晕感袭来，她几乎要跟着晕过去。
“水……还有食物吗？”她抬起头，声音沙哑地问向熔炉之主。
熔炉之主示意一名伤势较轻的守卫。那人从随身携带的、已经瘪下去的应急行囊里，翻出最后一个水囊和几块压缩到极致、黑乎乎的高能营养块。水只剩小半囊，营养块也带着一股金属和焦糊的味道。
林薇先小心地扶起零的头，将水囊凑到他唇边。零的嘴唇干裂苍白，接触到清水时，本能地微微吮吸了几下，喉咙艰难地滚动，咽下了少许。大部分清水却从他嘴角溢出，沿着下颌滑落。
他太虚弱了，连吞咽都显得费力。
林薇没有气馁，耐心地一点点喂他，又掰下一小块营养块，用清水泡软，试图喂给他。零蹙了蹙眉，似乎对那糟糕的味道本能的排斥，但在林薇固执的坚持下，最终还是勉强咽了下去。
做完这一切，零的呼吸似乎平稳了一些，再次陷入了昏睡，但这次不再是意识沉寂的危险状态，而是身体自我保护式的深度休眠。
林薇这才就着剩余的水和营养块，快速补充了一下自己几乎耗尽的体力。味道糟糕透顶，但她吃得很快，仿佛在完成一项必要的任务。
洞窟内暂时安静下来，只剩下地脉的低鸣和众人压抑的呼吸声。齿轮博士在简单救治后也苏醒过来，虽然虚弱，但研究员的本能让他立刻挣扎着拿出几个小巧的、屏幕布满裂纹的探测器，开始监测周围的环境数据和零的生命体征。
“不可思议……在那种层级的法则对冲下……意识核心竟然保存下来了……”他一边记录，一边喃喃自语，看向零的目光充满了狂热与敬畏，“‘混沌原点’……这种结构……闻所未闻……”
熔炉之主则更关注现实。他走到通道入口处，凝神感知着外界的动静。那双赤红的瞳孔中倒映着地脉流转的赤红流光，眉头紧锁。
“‘方舟’……还没走。”他沉声说，声音在狭小的洞窟内回荡，“它在‘修复’，也在‘扫描’。我能感觉到……那种冰冷的窥探感，像针一样，试图刺穿地脉能量的遮蔽。”
他的话让刚刚放松些许的气氛再次凝重起来。
“我们……能躲多久？”林薇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熔炉之主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不知道。这条通道并非绝对安全。‘方舟’的探测手段超出了我们的理解。而且……”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洞窟内伤痕累累的众人，“我们的状态，支撑不了多久。食物、水、药品……几乎都没有了。”
绝境并未真正过去，只是换了一种形式。他们从直面毁灭的刑场，暂时躲进了一个摇摇欲坠的避难所，但刽子手依旧在门外徘徊。
就在这时，一直闭目感知外界的熔炉之主，脸色猛地一变！
“不对！”
他低喝一声，猛地转身，赤红的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洞窟的晶体墙壁。
“怎么了？”林薇心中一紧。
“地脉能量的流动……在加快！而且……变得混乱！”熔炉之主的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惊疑，“有什么东西……在干扰地脉！是从……上面传来的！”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整个晶体洞窟忽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头顶上，一些细小的晶体碎屑簌簌落下。
“是‘方舟’！”齿轮博士看着探测器上突然疯狂跳动的能量读数，失声叫道，“它在……它在向地脉注入某种能量！不是攻击，是……是‘渗透’！它在尝试解析并同化这片区域的地脉网络！”
所有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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