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化者-归零”的威压如同退潮般消散，留下的是劫后余生的死寂，以及透支过后深入骨髓的疲惫与创伤。
钢铁要塞如同一个刚从ICU抢救回来的病人，虽然心跳恢复，但全身器官都已濒临衰竭。能量储备彻底见底，“源心”因过度透支而光芒黯淡，甚至本体都出现了细微的裂纹，需要漫长的时间来温养。超过三分之一的“信息隐匿涂层”节点永久性损坏，短时间内无法修复。数千名作为“稳定器”的志愿者精神严重受创，大半陷入昏迷，能否醒来还是未知数。
林薇在确认危机暂时解除的瞬间，便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晕倒在节点旁。她的灵魂因先后与“收割者”意志对抗、引导零的本源碎片、以及最后时刻维持隐匿外壳而多次受创，伤势比身体更加严重。
零依旧在沉睡，只是眉头不再紧蹙，似乎外部的威胁远去，让他的自我修复过程顺畅了一些。但他那“微光世界”的损耗，绝非短时间内能够弥补。
熔炉之主强撑着几乎虚脱的身体，组织人手抢救伤员，统计损失，稳定秩序。要塞内部弥漫着一种混杂着庆幸、悲伤与茫然的气息。他们活下来了，但代价何其惨重。
齿轮博士团队在短暂的休息后，便拖着同样疲惫不堪的身体，投入到对“虚空歌者”那场及时雨般干预的数据分析中。他们需要知道，“歌者”是如何做到的，以及…她们为何要冒险帮助他们？暗影商人的交易中，可没有包含这一项。
分析结果令人震惊。“歌者”的“歌声”并非直接对抗“归零”，那无异于以卵击石。她们所做的，是极其精妙的规则层面“信息误导”。她们捕捉到了零本能波动产生的那道“规则裂痕”，然后以自身对宇宙规则的深刻理解，模拟并放大了此星域因世界树崩毁而固有的某些规则创伤频率，将那道“裂痕”完美地“伪装”成了自然现象的一部分，从而骗过了“归零”那基于绝对逻辑的瞬时判定。
这需要何等恐怖的规则掌控力和对“播种者”探测机制的了解！
“她们…是在向我们展示…另一种可能性。”齿轮博士看着分析报告，声音沙哑，“不是硬抗，不是隐匿，而是…融入与欺骗。利用敌人认知的盲区。”
就在这时，那枚与暗影商人联系的黑色晶片，主动传来了信息波动。
“恭喜你们，侥幸的幸存者们。”暗影商人的意念依旧带着那份令人不快的戏谑，但这次，其中似乎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郑重？“不得不说，你们的运气好得令人嫉妒。不仅赌赢了‘隐匿’，还意外获得了‘歌者’的青睐。她们可是很少会为‘投资品’亲自下场的。”
“她们为何出手？”零的意念（由林薇苏醒后代为传递）直接问道。
“这就涉及到一些…更深层次的交易了。”暗影商人含糊其辞，“或许她们在你们身上看到了某种‘旋律’的潜力？又或者，她们与‘播种者’之间的‘不谐’比想象中更深？谁知道呢。重要的是，你们活下来了，并且…成功记录了‘归零’的一部分规则模型，对吧？”
它提到了交易的核心。零（通过林薇）将那份在生死边缘记录下的、关于“归零”意志聚焦和规则判定逻辑的宝贵数据包，按照契约要求，传输了过去。同时传输的，还有一部分经过处理和延迟的、“微光世界”在对抗“净化”威压时产生的规则扰动数据。
暗影商人接收了数据，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快速验证。
“…不错，很有价值的数据。尤其是‘归零’的判定逻辑样本，这能帮我…优化很多‘业务’。”它的意念中透出一丝满意，“那么，按照约定，这是后续的‘报酬’。”
又一份信息流传来。这次不再是技术蓝图，而是一份…名单。
一份记录了数十个散落在不同星域、同样被“播种者”标记为“异常”或“高偏差率”的文明坐标、简要特征及其当前处境（大多岌岌可危）的名单！其中甚至包含了部分文明所掌握的独特技术或力量体系的信息！
“这是…”林薇（代表零）感到震惊。
“这是‘火种名单’。”暗影商人的意念带着一种奇特的意味，“你们已经证明了，你们并非只能被动等待‘净化’的羔羊。你们有能力制造混乱，有能力吸引注意，甚至…有能力在‘净化者’眼下幸存。那么，为什么不把这场‘火’，烧得更旺一些呢？”
它的意图昭然若揭：它希望零和林薇，成为星海中的 “播火者” ，去联系、去联合、甚至去“点燃”名单上的其他“异常”文明！将对抗“播种者”的星星之火，蔓延成一场足以撼动其统治根基的燎原烈焰！
“你想让我们…成为你的代理人，去搅动整个星海？”林薇（代表零）冷声问道。
“代理人？不，那太低估你们了。”暗影商人否定，“我们是…合伙人。我提供信息、渠道，甚至某些时候的‘便利’。而你们，负责在前台‘表演’，吸引火力，串联力量。最终的收益——摆脱‘净化’的命运，乃至…颠覆这不公的秩序，我们共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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