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时分,夜风自半开的窗户灌了进来,带着凉意。沈砚修猛地从梦中惊醒,额头一片湿热,伸手抹过,掌心尽是冷汗。
这段时间他一直住在沈家位于辉市的洋房里。南湾一号他再没有踏进去过,至于陆家嘴的大平层,他也不敢回去。那些地方到处都是她留下的痕迹,空气里仿佛都还残存着她的气息。他怕自己再这样下去,真的会彻底沦为一个废人,以后连保护她的能力都没有了。
哪怕是现在这样,他也很久没有睡过一个整觉了。前几天许士杰察觉他身体状况不对,劝他休息一段时间,被他拒绝了,只让医生开了安眠药。今晚靠着药物,他勉强睡得超过了四个小时,低头看着手机,已经过了凌晨三点了。
被噩梦惊醒后他没了睡意,披着衣服起来,下楼推门走到院子里。
夜露微凉,院子空旷安静,他随意找了张躺椅坐下。
沈宅远离闹市,到了晚上,天上的星星很亮。他这一个月几乎每天做梦都会梦到同一个背影,他一直在叫她的名字,她就是不肯回头看自己一眼,好像他们之间没有任何交集。
而今天晚上有所不同,他第一次听到她喊自己了,梦境混乱,她的声音又虚弱又急切,躺在自己怀里还一直在拼命找他。这个场景太真实了,他急得心慌,用力掰正她的脸,要她看着自己,结果抬手的瞬间,梦境断裂,醒来的时候四周空空荡荡,身侧一片冰凉。
他这几天白天的行程都是满的。付文礼在港奥的势力盘根错节,又有境外财团的支持,他和沈家良处理起来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两个人轮番出面,打算逐步拆解。
这期间,他陆续见了国内几家龙头企业的背后的实际控股人,大多数态度审慎,愿意配合政策风向,承诺将主要产业逐步转回内陆市场,收缩在港岛和海外的布局。
但是也像桑远峰这样的,对沈家没有该有尊重,对付文礼又盲目相信,几次交涉下来,竟然没给他面子。
他很清楚,这种人,一旦站错队,结局必然惨烈。
上层的政策转向之后,金融与地产的过度外溢早晚要收紧,拉爆远峰已是意料之中的事。他和许士杰出手很快,做空与抛售做得干净利落,股价从最高点已经跌去一半,接近腰斩。
监管层随即介入,旧事重提,将年前的违规操翻了出来,正式立案调查。桑家现在已经人去楼空,连桑华庭都被带走了。
再过几个小时,他得去证监会要人了,他答应过桑晚,绝不会牵连她妹妹。
…
桑晚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又过了一天了。昏暗的灯光下,程青坐在床边,眼眶是红的,明显哭了很久。
外间传来碗筷碰撞的声音,镇里请来的医生正在简单用餐。听见动静,他立刻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年过半百的乡镇老医,脸色沉稳,却在看到床上那张惨白的面庞时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他沉默了片刻,终究没说苛责的话,只是叹了一声:“之前已经有过先兆流产的迹象,怎么还敢让情绪大起大落?就是铁打的身子,也经不住这么折腾。”
桑晚突逢大变,一时缓不过来,脸上怔怔得没有回答。
医生有些无奈,检查过后,神情凝重地交代了几句:“虽然月份还不算太大,但这次是骤然流产,身体损伤很重。子宫需要时间恢复,至少要卧床休养两周以上。饮食要清淡,忌辛辣油腻,千万不能再受凉,也不能再有大的刺激,要是落下病根,将来想再要孩子就难了…”
说到这里,他语气放缓:“好好调养,你还年轻。”
医生走后,屋子里静了下来,连小雨晴都变乖了,在另外一间屋子里翻着小儿绘本
桑晚闭上眼,只能听见程青来回走动时帘角的轻响。
过了一会儿,程青给她端了一碗粥,按照医生吩咐的,做得很清淡。她要伸手接过,程青没让,一口一口地喂她,看她眼神失焦的样子,眼泪又流了下来:“宁宁别难过了,这次你和她缘分浅…快点好起来,以后还会有宝宝的。”
桑晚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她真傻,一定是连宝宝都觉得她不负责任,不愿意要她这个妈妈了。
她没想到离开沈家,连孩子都保不住。
现在这样,沈家大可以放心了,以后和她这个经济犯的女儿,再没有瓜葛。她还真是对得起沈砚修,连最后的麻烦都给他省去了。这次他站队成功,功德圆满,只要签了那份离婚协议书,以后大可以重走仕途,身上再没有任何污点。
程青摸了摸她的脸颊,指尖有些冰凉,声音却尽量柔和:“你昏迷了一天一夜,一直高烧不退,嘴里反反复复地在喊他的名字。”
桑晚怔了怔,眼里闪过一丝茫然,看来她一定是疼得神智不清了,沉默片刻,她抬起头挤出一个苍白的笑脸:“以后不会了,他又听不到。”
她支撑着手肘想坐起来,动作虚弱得几乎撑不住。程青赶紧上前,小心翼翼地扶住她,让她靠得更稳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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