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榻上的小兕子猛地一阵剧烈咳嗽，随即小口一张，一股暗红色的血液直接喷溅了出来，染红了胸前的锦被和她苍白的小脸！
“小兕子！”
李世民目眦欲裂，几乎是扑到了榻前，声音凄厉。
刚刚稍缓的心情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撕得粉碎。
殿内顿时乱作一团！宫女内侍惊慌失措，有的上前想要擦拭，有的吓得呆立当场。
“让开！”玄隐道长脸色剧变，一个箭步上前，把上前的侍女扒拉到一边，颤抖的手再次搭上小兕子的右手腕脉。
几乎是同时，王医正也反应过来，急忙上前扣住了小兕子的左手腕。
两人目光里满是震惊，几乎是异口同声地惊呼出声：“脉象怎会如此紊乱？！”
只见小兕子原本在参芝续命丹作用下稍稍平稳的脉象，此刻竟如同沸水般躁动不安，忽而急促如奔马，忽而微弱如游丝，几种截然相反的病理脉象竟同时出现，仿佛有数股力量在她小小的身体里激烈冲撞！
她的呼吸再次变得急促而困难，刚刚泛起的那一丝红晕早已被更深的死灰取代，甚至隐隐透出一股青紫之气，小小的身体开始无意识地轻微抽搐。
“这......这不可能！师尊的丹药药性温和，旨在续命培元，绝无可能引发此等剧变！”玄隐道长眉头紧锁，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饶是他医术通玄，也从未见过如此诡异凶险的情况。
他飞速检查小兕子的瞳孔、舌苔，试图找出缘由。
王医正更是面无人色，手指都在微微颤抖，嘴里喃喃：“不应该啊......公主的症候虽重，却也未曾出现过此等七经八脉逆乱之象......这......这....等等！这分明是多种猛毒或是药性剧烈冲突才会出现的......”
王医正突然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惊呼出声。
“药性冲突？”李世民猛地抓住这个词，赤红的眼睛如同择人而噬的猛虎，死死盯住王医正和玄隐，“说！到底怎么回事？！兕子为何会如此！”
玄隐道长猛地抬头，反应过来，这正是药性相冲才有得反应，刚才一时慌乱竟然忘了这茬，他锐利的目光射向王医正：“王医正，在贫道施药之前，公主可曾用过其他药物？具体是何方何药？”
王医正被李世民和玄隐的目光看得浑身一颤，脑中飞速回想，急忙道：
“有！有！在先生来之前约两个时辰，公主气息微弱，下官......下官和太医署的同僚们商议得出，让晋阳公主服用了一剂‘回阳救逆汤’中的主药‘附子’，煎煮成浓汁，为公主吊命......”
“附子？！”玄隐道长闻言，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声音都拔高了几分，
“可是那味大辛大热，能回阳救逆，亦有大毒的‘附子’？！”
“正......正是......”王医正的声音已经开始发抖。
“用量多少？！”玄隐道长急问。
“按......按成人常量的三分之一......”王医正冷汗涔涔而下。
“糊涂！”玄隐道长猛地一跺脚，痛心疾首，“附子药性猛烈，虽能强心回阳，但其性燥烈，最耗阴液！而家师的‘参芝续命丹’中，正有一味‘赤阳灵芝’，其性至阳至纯，本意是以其磅礴生机强行续接命元！两者皆是至阳之药，若单独使用，或可对症，但先后投入公主这般先天不足、元气耗尽、阴阳俱虚的稚弱之体内，无异于在干涸的河床中同时投入两股烈火！”
他指着榻上痛苦抽搐的小兕子，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公主玉体早已油尽灯枯，阴阳平衡脆弱不堪，如何能承受得住这两股至阳药力的猛烈冲击？这已非药石之功，而是......而是药毒相激，引动了仅存的元气疯狂燃烧反噬！如同......如同将最后一点灯油泼在了烈火之上！”
王医正听完，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面如死灰。
他行医多年，自然明白玄隐道长所言非虚。
他用附子本是无奈之举，只想吊住公主一口气等待转机，却万万没想到，后面来的药王神丹中竟有药性相冲的赤阳灵芝！这两味至阳之药在公主体内相遇，竟酿成了如此无法收拾的恶果！
“是......是下官......下官之过......下官该死啊！可是下官也不知道，后面还会给晋阳公主服用大阳之物啊！”王医正伏地痛哭，磕头不止。
李世民听完这一切，只觉得眼前一黑，身形晃了几晃，几乎站立不住。
他伸手指着王医正，又看看玄隐，想说什么，却喉头腥甜，一股血气上涌，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希望，彻底的破灭。甚至，是自己信任的医官，与自己请来的高人，无意中断送了女儿最后的生机？
巨大的打击和荒谬感，让这位帝王瞬间苍老了十岁，他踉跄着后退，靠在冰冷的柱子上，望着榻上生命飞速流逝的爱女，眼中只剩下无边的黑暗与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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