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自然是不会承认自己昏庸。
但李承乾的话，如同一柄大锤，重重的锤在了在场的每一个人的心中。
李世民端坐在龙椅上，胸膛微微起伏，脸色铁青。
双手紧握成拳，心中怒火翻腾。
这个逆子！竟敢当着番邦使臣和满朝文武的面，直斥他为“昏君”！这简直是将他身为帝王的尊严踩在脚下践踏！
但同时，一股更深的震惊在他心底蔓延。
承乾刚才对吐蕃内政的了解，特别是与尼婆罗联姻这等绝密之事，连他这个皇帝都不知道，这一点让他这个掌控天下多年的皇帝都感到脊背发凉。
百骑司确实已经察觉到东宫有个名为“悬镜司”的机构在运作，但他一直以为那不过是太子用来查查贪腐和处理些阴私小事的力量。
现在看来，这“悬镜司”的触角竟已伸得如此之远，探得如此之深！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试图用帝王的理智和父亲的权威来掌控局面，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承乾！休得狂言！朕知你爱护幼妹，心有不忿。然治国之道，岂能全凭意气用事？与吐蕃和亲，乃是羁縻之策！以此暂缓边陲摩擦，使我大唐能将精力用于内政民生，积蓄国力！此乃老成谋国之道！你......”
“老成谋国？羁縻之策？”
李承乾猛地打断李世民的话，他眼中的火焰非但没有熄灭，反而燃烧得更加炽烈，那是一种近乎偏执的，与当下主流思想格格不入的信念！那是来自千百年后的想法！
“父皇！儿臣请问，自汉初至今，和亲了几次？又有哪一次，真正换来了边境的长久太平？！
汉高祖以宗室女嫁匈奴，匈奴照样寇边！汉武帝初年亦曾许以公主，匈奴铁蹄何曾停歇？不过是饮鸩止渴，自欺欺人！今日割一城，明日献一女，敌寇之气焰只会愈发嚣张，视我中原为软弱可欺！
如果陛下都选择了和亲，我大唐的脊梁，会在这一次次妥协中，被一点点敲碎！这非但不是老成谋国，实乃误国之策！”
他言辞犀利，引经据典，句句戳在历史的痛处，让一些原本倾向于和亲的文官也不禁陷入了沉思。
他猛地挥手，指向殿外广阔的天地，声音如同金铁交击，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
“儿臣心目中的大唐，不是靠女人的眼泪和远嫁来换取安宁的！一个需要牺牲女子幸福来维持的安宁，是耻辱的安宁，是虚假的安宁！”
他一步踏出，气势骤升，目光如炬，逼视着龙椅上的父亲，也扫过殿内每一个大臣：
“儿臣心目中的大唐，当是——不称臣！不纳贡！不和亲！”
这“三不”原则，如同三道惊雷，炸响在每个人的耳边，许多武将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第二步踏出，他声音更加高昂，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信念：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这才是帝王应有的气节与担当！陛下当年在渭水便桥，匹马与突厥对峙，何等英雄气概！何以今日竟要考虑以此屈辱之策，换取一时苟安？！”
他巧妙地提起李世民当年的英勇事迹，形成鲜明对比，更显说服力。
第三步，他环视群臣，声音传遍大殿的每一个角落，带着强烈的煽动性：
“宁教万邦夷狄惧我大唐兵锋之盛，闻唐骑而胆寒，望龙旗而股栗！莫要他们贪恋我大唐女子的和亲之爱！这份爱，我大唐，不稀罕！我们要的，是敬畏！是臣服！”
最后一步，他立于大殿中央，身姿挺拔如永不弯曲的战枪，声音如同从九天之上落下，带着冰冷刺骨的杀意和无与伦比的霸气，一字一顿，宣告着他心中未来的大唐国策：
“若他日，由儿臣执掌这大唐江山......”
“对待四方夷狄，儿臣只会有一句话——”
“内外诸夷，凡敢称兵仗者——”他目光如电，仿佛穿透殿宇，看到了所有蠢蠢欲动的敌人，看到了高原，看到了草原，看到了所有可能威胁大唐的角落，那眼神中的决绝与杀气，让所有与之对视的人都心生寒意，
“——皆斩！！！”
“皆斩”二字，如同九天惊雷轰然炸响，又似百万铁骑在同一瞬间拔刀出鞘，那股尸山血海中锤炼出的冲天的杀气与不容置疑的铁血意志，瞬间席卷了整个立政殿殿！殿内的烛火仿佛都为之一暗！
“噗通......”禄东赞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就踉跄着往后退去，幸亏后面有侍者扶住，才堪堪站住身形，但是已经面如土色，冷汗瞬间湿透了华丽的吐蕃官袍。
他看着那个如同战神般屹立的大唐太子，心中只剩下无边的恐惧。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政见不合，这是一种宣告，一种对现有秩序赤裸裸的挑战！
他仿佛已经看到，未来吐蕃将要面对一个何等强硬、何等可怕的对手！
和亲？此刻看来简直是个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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