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霭之境。
四周静得只剩下他自己的脚步声,在柔软厚实的苔藓上发出轻微的窸窣声。
还有……那无处不在、若有若无的视线。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些由光粒与叶脉交织构成的形态各异的小精灵们。
正隐匿在流动的雾气深处,或藏身于虬结的巨树之后,用充满了好奇的、探究的、甚至带着点本能敬畏的目光,注视着他这个格格不入的“闯入者”。
那目光让江言浑身不自在。
“看什么看?”
江言脚步不停,抬起一只手对着雾气中某个窥视感最强烈的方向,猛地转身,虚握成拳,做出一个吓唬的姿势。
“再看,就揍你们昂。”
那股窥视感瞬间退去,伴随着几片受惊的叶子从高处簌簌抖落。
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精灵们受惊后发出的嗡鸣。
他嗤笑一声,带着点恶作剧得逞的恶劣,继续踩着柔软的地面前行。
心里吐槽,这雾要是再浓点,怕不是要直接撞树上了。
循着某种冥冥中的感应,或者更准确地说,是朽木讷在他灵魂深处留下的那一点世界本源印记,在迷雾中穿行。
不多时,雾气深处,一座完全由缠绕着青藤与巨树自然生长形成的小木屋轮廓,缓缓显现。
推开门,屋内的景象让江言脚步一顿,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鹿青依旧是一身素净,银发如雪,而对面的那位……江言眼皮跳了跳。
此刻的神明,也并非那日在末日废墟中展现的规则“虚无”形态,而是恢复了江言第一次被强行拉入“梦境”时所见的模样。
穿着那身由森林本身织就的绿袍,尖长的耳朵从棕发中探出,面容精致而缺乏人类情绪。
这反差让江言脑子里瞬间冒出一个比喻:
披着羊皮的狼?披着人皮的木?
而更让他无语的是,屋内的气氛……悠闲得诡异。
与外面那个经历过“伪·末日”的世界格格不入。
江言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最后精准地落在他们手中那冒着袅袅热气的古朴木杯上。
“挺悠闲啊二位?”他拖长了调子,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积压已久的怨气。
他的眼神在悠闲品茶的两人(?)之间来回扫视,充满了控诉,
“留我一个人在外面累死累活,就为了拯救你们差点亲手搞砸的世界,合适吗?合理吗?”
边说,他一边毫不客气地拉过旁边一张看就是天然树根形成的椅子,一屁股坐了下去。
他屈起一条腿,身体前倾,胳膊肘撑在粗糙原始的树根桌面上,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发出“笃、笃、笃”的轻响,眼神直直地看着朽木讷。
鹿青像完全没听出他话里那几乎能戳死人的尖刺。
只是平静地提起手边一个藤蔓缠绕形成的茶壶,给他面前的空木杯注满了琥珀色的、散发着奇异清香的茶水。
茶汤清澈见底,香气比刚才更浓郁了几分,带着一种能直接抚慰灵魂的安宁力量。
“辛苦了。”
她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一点也不像安慰。
江言端起面前那杯滚烫的茶水,温度透过粗糙的木杯壁清晰地传来。
他低头,看着杯中因为他的动作而微微晃动的茶汤,氤氲上升的热气暂时模糊了他眼底的情绪。
他深吸了一口气,那带着草木与月光气息的茶香钻入肺腑,稍微吹了吹热气,
却并没有喝,只是抬眼,再次将目光转向朽木讷那张怎么看怎么觉得欠揍的、完美脸上。
这氛围之下,连一旁静默的鹿青,都想替这位沟通困难的造物主说一句:
“看什么看。”
江言和朽木讷的目光在空中相接,像一场无声的对峙。
发起挑战的人是他,而先在那片深不见底的森林倒影中败下阵来的,也是他。
“我说木头老兄——”
江言眼睛直直看着朽木讷,语气是那种抱怨中强行掺入无奈笑意的调调,听起来格外欠揍,
“虽然吧,这事儿整得是有点对不住你,害你‘洗澡’泡汤,计划搁浅,还结结实实挨了我几刀……虽然没砍动。我也知道你挺无辜,本质上就是想给世界‘洗个澡’,清清场子,按你们的说法叫‘归零重启’。”
他顿了顿,眼神里那点玩世不恭稍微收敛,变得认真起来,带着一种近乎无赖的诚恳:
“但我也不能真就眼睁睁看着您老人家,把那些原本该放到太平洋的水,哐哐哐地全往我家楼下泼啊。”
他摊开手,一脸“我也是受害者,我被逼无奈”的表情。
朽木讷端着茶杯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人类的情感逻辑,尤其是眼前这个家伙混合了抱怨、讽刺、无奈的复杂情绪,对祂而言无法理解。
鹿青只是静静地听着江言这番看似胡搅蛮缠的控诉。
江言:“……”
他张了张嘴,看着朽木讷那张完美却写满了“我是神我理解不了你们凡人这些弯弯绕绕”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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