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判庭”基地的指挥大厅里，气氛沉闷得令人窒息。
屏幕上，张谦武官那张一向沉稳的国字脸，此刻也写满了疲惫与遗憾。他刚刚通报了来自京城301医院的最新情况。
“手术很成功，人已经醒了。”
张谦的声音有些低沉，像是一块压在众人心头的大石。
“但代价……太大了。”
“伦道夫的那一击不仅震碎了他的胸骨，高频震荡波还严重损伤了他的脊椎神经和运动中枢。虽然命保住了，但医生的结论是……”
张谦停顿了一下，似乎不忍心说出那个残酷的词。
“高位截瘫。”
“下半辈子，他只能在轮椅上度过了。”
“咣当！”
李默手里的咖啡杯摔在地上，褐色的液体溅了一地。他像是没听见一样，呆呆地看着屏幕，眼圈瞬间红了。
“截瘫？开什么玩笑！”
李默的声音带着哭腔，猛地冲到屏幕前大吼。
“他是犀牛啊！他是能扛着加特林跑五公里的怪物！你让他坐轮椅？那还不如杀了他！”
安雅捂住了嘴，泪水无声地滑落。作为医生，她比谁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对于一个视荣誉和力量为生命的战士来说，这种结局比死亡还要残忍一万倍。
叶锋没有说话。
他静静地坐在阴影里，手指死死地扣着桌沿，指甲几乎嵌进了金属里。
巴特尔是为了救他才变成这样的。
这份债，他这辈子都还不清。
“别急，听我说完。”
屏幕那头，张谦深吸了一口气，神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国家不会放弃任何一个英雄，尤其是像巴特尔这样的功臣。”
“虽然常规医疗手段无法让他站起来，但并不代表没有别的办法。事实上，在他受伤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启动了一个被封存已久的‘X计划’。”
“X计划？”叶锋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是的。”
张谦点了点头，在操作台上输入了一串指令。
“这是国内军工研究院和仿生学实验室联合开发的最高机密项目。原本是为未来战场的超级单兵准备的，但一直受限于人体承受能力的极限，处于理论验证阶段。”
“直到我们看到了方舟基金会的‘大天使’数据。”
屏幕画面一转。
一张充满了重工业暴力美学的设计图，缓缓展现在众人面前。
那不是像“大天使”那样流线型的优雅装甲，而是一头狰狞的钢铁巨兽。粗犷的液压杆，厚重的复合装甲板，以及背部那个巨大的、如同脊椎般的神经连接中枢。
它看起来并不精细，甚至有些笨重，但每一处细节都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力量感。
“代号：‘刑天’。”
张谦的声音里透着一股自豪。
“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这是一款专门为重伤残疾战士设计的重型动力外骨骼。”
“它不依赖肌肉驱动，而是通过神经桥接技术，直接读取大脑指令。说得直白点，它就是一副钢铁做的身体。”
“只要使用者的意志力足够强大，它就能爆发出一辆轻型坦克的破坏力。”
李默看着那张设计图，眼睛越瞪越大，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这……这是直接把人镶嵌进机器里？”
“没错。”
张谦点了点头，目光凝重。
“但这需要极高的神经同步率，以及忍受常人无法想象的痛苦。每一次连接，神经都会承受巨大的负荷，稍有不慎就会脑死亡。”
“之前所有的试飞员都失败了。”
“但如果是巴特尔……”
张谦看着叶锋，语气中带着一丝希冀。
“我觉得，他能行。”
叶锋站起身，走到屏幕前，手指轻轻划过那个狰狞的“刑天”模型。
他懂了。
这不是义肢，这是一件武器，也是一份赌上性命的契约。
穿上它，巴特尔将不再是凡人，而是一个活着的战争机器。虽然痛苦，虽然危险，但这给了他重新站起来、重新回到战场的尊严。
“让我跟他谈谈。”叶锋说道。
……
几分钟后，视频连线接通。
京城，301医院特护病房。
巴特尔躺在洁白的病床上，身上插满了管子。那个曾经壮得像头熊的汉子，此刻却瘦脱了相，脸色苍白如纸。
看到屏幕上出现的叶锋等人，巴特尔努力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队……队长。”
他的声音虚弱得像是蚊子叫，眼神更是黯淡无光，充满了死灰般的绝望。
“俺……俺废了。”
“俺以后……不能给你们挡子弹了。”
“俺想回家……回草原放羊去……”
说着说着，这个流血不流泪的汉子，眼角滑落了两行清泪。
他不想成为累赘。
更不想让兄弟们看到他这副半死不活的窝囊样。
“放个屁的羊！”
叶锋突然一声怒吼，吓得巴特尔一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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