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无声,卡提雅空间站的护板在低沉的机械声中缓缓闭合。唐纳德大街此刻宛如一只金属巨喉,正在收拢它吞吐的光与影。K透过半掩的舱门,看见里昂的身躯逐渐没入那浩瀚无尽的星河之中,失重的引力夹缝里,他仿佛一颗离开母树的松果,自由却孤独地堕向冰冷的真空。
大约十分钟前,噬元万象原本那张畸形、丑陋的多面脸愈发扭曲,猖狂大笑着嘲讽众人。它的伤口以惊人速度愈合,金黄色黏液在空气中闪耀。瑟琳娜咬紧牙关,冻结的冰刃呼啸着穿破即将崩溃的“街道”——事实上,此刻的地表反而成了随时可能坠入虚无的“天花板”。里昂将雷枪奋力甩出,宛如为末日狂想曲加上一道电光。K大声喊:“伊丽丝,就是现在!”伊丽丝在远处锁定狙击准星,一发子弹击碎保护开关的玻璃。伴随“咔哒”声响,空气阀被打开,原本稳定的重力场骤然扰乱,整片街区失去平衡,无数坍塌的建筑、车体和碎块全被强劲的外太空吸力卷向无垠黑暗。
噬元万象庞大的身躯顿时难以自保,疯狂挥动触手想锚定街面,但四散的废墟如乱拳绞杀它,不断打断它每一次抓地动作。先前被其束缚的马丁也在翻腾的气流里脱离怪物掌控,犹如一片风中的纸屑。它群聚的脸孔发出诅咒般的尖啸,吼道若是要赴地狱,它也要拉所有人陪葬。K知道,“烟花筒”是噬元万象最恶毒的爆裂形态,她会同时释放多种权能攻击,一旦释放,必将让所有人陷入火海。她与队友早无退路,只能迅速开火,将它彻底推向外太空。火力与爆炸在崩坏的街道上交织,巨大的舱门正一点点合拢,仿佛末日倒计时。
瑟琳娜抱紧一根支柱,却在重力扭曲中失去依附;那支柱与基座脱离,让她立刻下坠。里昂毫不犹豫地松开手中支撑物,扑向坠落的瑟琳娜。K听到头顶传来的呼喊,他抓住了瑟琳娜的手腕,瑟琳娜怒目相向:“你疯了吗?你跳下来干什么?”却只能瞧见里昂笑得执拗又温柔:“要走之前,再牵你一次手啊,上次你把我冻成冰块,我还没机会跟你吵架呢。”他说着,取出炸弹点燃,电磁护盾将爆炸冲击变成反推力,让两人在这混乱的失重空间里“上升”片刻。看到距离适当,里昂忽然松手,将瑟琳娜奋力掷上K所在的平台:“K,把她带走!黑帮的规矩,我欠你一次,这是要还的。”瑟琳娜痛苦地挣扎,K却来不及解释,只能用手刀敲晕她。里昂深吸一口气,宛如标枪般再度坠向深渊,雷枪在手,他蓄势的一击直捣噬元万象的核心,高强电流沿着畸形血肉翻涌,让对方再无力抓住任何支撑。它嘶吼着,最后的触手被合拢的铁门坚决切断,如枯朽的枝干折落。随之它与里昂一起坠入那黑暗太空。
护板徐徐闭合,舱内渐渐恢复平衡。K紧紧抱住瑟琳娜,静静伫立在满目疮痍的废墟中,星点尘埃还在空气里飘浮。太空无声,冷漠地审视这一切。远处,里昂已感受不到痛觉或重量,绝对低温迅速夺走他的体温与生命。由于处在拉格朗日点的缘故,他的视线中,月亮显得格外明亮而巨大,清冷的银辉如同一件美丽的外衣,包裹着无尽沉默的宇宙。“瑟琳娜,抱歉啊……不能陪你去看所谓的星辰大海了。”他呢喃着,随后意识缓缓陷入冰封,那一缕对同伴的惦念与爱意,在零下的宇宙中缓缓冻结,化为一块永恒的冰晶飘入虚空。唐纳德大街重归短暂的宁静,激烈战斗的痕迹随处可见。风暴突击队余者尚能呼吸,却仿佛失去了某种无可替代的东西——也许是一笔无从偿还的债,也许是一抹无从诉说的悔。
灰暗天空中,一缕阳光不合时宜地撕裂云层投下浅淡光线,照耀在瓦砾与血痕交叠的街道上。没有人说话,只有飘零的尘埃,在无声诉说这里刚经历过的惨烈与绝望。
时间再次前移到星灵纪元2201年3月10日,纽斯比特·卡提雅的“来生”酒吧。玛蒂尔达懒散地趴在圆形椅子上,吐着舌头去接瓶口滴下的酒液,面色通红,嘀咕着为什么不去“醉生梦死”喝酒。伊丽丝把半个身子倚在吧台上,抽着烟晃着酒杯,提醒玛蒂尔达最好别在K面前提到那个名字。苏菲娅独自一人坐在远处的桌角里闷头喝酒,这次K并未阻止。瑟琳娜则轻轻叹口气,安静地站在K身旁。K少有地表情冷漠,一语不发。瑟琳娜似乎想问她们之后的去向,但想到里昂的死,又哑口无言,心中涌上一阵浓浓的悲伤。
“玛蒂尔达,你就收敛一点吧,哪有一点淑女的样子?”马丁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浅尝了一口手中的酒,剧烈的辣味在他的舌尖化开来,玛蒂尔达看着马丁脸上扭曲的表情,捧腹大笑了起来,“哈哈~,瞧你那熊样儿~,小孩子~可是不能喝酒的哦。”空空的酒瓶就像一面哈哈镜,透过它,玛蒂尔达看到了K弯着腰,坐在吧台前面的孤独身影。玛蒂尔达站起身来,一摇一晃地像只小企鹅一样,她走到K的面前,K的面前摆着两杯酒,都是血腥玛丽。“一个人喝闷酒多没意思,”玛蒂尔达说着,抬起头看了K那毫无表情的脸一眼,“我懂,我懂,你现在一定感到胸口痛到仿佛无法呼吸吧,我也曾经经历过这样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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