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杯水之后,清梧殿的气氛像是冰封的河面下有了细微的裂痕。
玄墨依旧不怎么说话,但不再刻意打翻饭菜,也不再在她打扫时冷嘲热讽。
他只是沉默地待在窗边,看书,或者望着庭院发呆。
云芷则一如既往地做着自己的事,只是偶尔在她摆放物品,或者为他添茶时,会察觉到那道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当她抬眼看去时,他又会迅速移开视线,仿佛刚才的注视只是她的错觉。
这种无声的改变持续了几天。
这天午后,云芷正将晒好的书籍重新归置。
玄墨坐在不远处,手指无意识地敲着轮椅扶手,目光几次掠过她忙碌的身影,又快速收回。
他似乎有些烦躁,又像是在酝酿着什么。
终于,在云芷抱着一摞书经过他身边时,他突兀地开口,声音有些干涩:
“……你会做桂花糕吗?”
云芷脚步一顿,怀里抱着书,有些诧异地转头看向他。
但很快回过神来低下头,恭敬地回答:“回殿下,奴婢会做。”
玄墨似乎松了口气,挥了挥手,语气有点生硬:“……那就去做。”
“是。”云芷应下。
她知道御花园角落里有几株晚桂,但看守花圃的刘公公并不好处。
她求了半晌,刘公公才斜眼瞧她,让她把角落里堆积的落叶全部清扫干净,再把水缸挑满,才允她采一小把。
云芷没有犹豫。
她扫了整整一个时辰的落叶,尘土呛得她直咳嗽。
又用比她手臂还粗的扁担,来回挑了十几趟水,才将那两个巨大的水缸灌满。
肩膀被磨得生疼,掌心更是添了几个新的水泡,火辣辣地疼。
她小心地采了那一小把金黄的桂花,又用自己攒下的一点微薄月钱,跟膳房一个相熟的小太监换了些糯米粉和糖。
她在清梧殿那个几乎闲置的小厨房里忙碌起来。
掌心水泡破了,沾了水更是刺痛,她只是抿着唇,动作依旧细致。
糯米要细细研磨,糖浆要熬得恰到好处,桂花要仔细清洗,留住那一点馥郁的香气。
傍晚时分,一盘热气腾腾、点缀着金色桂花的糕点,被轻轻放在了玄墨手边的矮几上。
她放下时,手指微微蜷缩,试图掩饰掌心的异样。
甜软的桂花香,在暮色四合的殿内弥漫开来,驱散了一些常年不散的阴冷霉味。
玄墨看着那盘糕点,沉默了很久。
他拿起一块,手指微微有些颤抖。
他没有看她,只是低着头,一小口一小口沉默地吃着。
他吃得很慢,很仔细。
忽然,他的动作顿住了。
目光凝在糕点边缘,一个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浅褐色印记上——那像是……血渍混入米浆后留下的痕迹。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抬头看向云芷。
云芷垂着手,安静地站在一旁,暮光勾勒着她低眉顺眼的轮廓。她似乎想将手往袖子里缩一缩。
玄墨的目光在她那试图隐藏的手上停留了一瞬,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他没有问,也没有说破。
他重新低下头,将那块带着印记的糕点沉默着全部吃了下去。
殿内很安静,只有他细微的咀嚼声。
夜色渐深,殿内只余一盏孤灯。
玄墨早已回了内室,那盘桂花糕的空碟还放在矮几上,残留着些许甜香。
云芷正默默收拾着,准备退下,却见常年不见人影的刘内侍,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站在了偏殿门口。
他手里拿着一个小巧的瓷瓶。
“云芷姑娘。”刘内侍的声音低沉沙哑,像年久失修的门轴。
云芷连忙躬身:“刘公公。”
刘内侍将瓷瓶递到她面前:“殿下让老奴给你的,治伤的药。”
云芷微微一怔,看着那素白的瓷瓶,没有立刻去接。殿下……他看见了?
刘内侍也不催促,昏花的眼睛看着她,像是能看透她心中所想。
“拿着吧。”他声音没什么起伏,“在这清梧殿,殿下能给的,不多。”
云芷这才双手接过瓷瓶,指尖触到微凉的瓶身,低声道:“谢殿下恩典,劳烦公公。”
刘内侍却没有立刻离开。
他站在那儿,昏黄的灯光在他布满皱纹的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
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每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云芷姑娘,这深宫里,一步错,步步错。你既然选择了留下,踏进了这清梧殿的门……”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她,“往后,无论发生什么,你的眼里,心里,都只能有殿下一个人。荣辱生死,皆系于主子一身。”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锤子一样敲在云芷心上。
“你要记住,既留下了,便要誓死效忠主子,绝无二心。”
说完,他不再多言退入了殿外的黑暗中。
留下云芷一人,握着那微凉的药瓶,站在空旷的殿内。
殿外风声呜咽,手中的瓷瓶却仿佛带着温度。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布满新旧伤痕和水泡的手心,紧紧握住了药瓶。
“奴婢……明白。”她对着刘内侍消失的方向,也对着这偌大而孤寂的清梧殿,轻声说道。
喜欢白月光逆袭指南:白月光必须赢!请大家收藏:(m.zjsw.org)白月光逆袭指南:白月光必须赢!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