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韵斋内,时光在笔尖的沙沙声与更漏的滴答声中悄然流逝。云芷伏案于巨大的画案前,全神贯注。她并未绘制人像,而是在一张大幅宣纸上,以精细的线条勾勒着百花楼的建筑结构推测图。
她依据的是原主记忆中偶尔听闻的、关于百花楼格局的零星描述,结合那日殓房中听闻的现场勘查信息,以及自己对古代建筑(尤其是这类娱乐场所可能存在的隐秘设计)的理解,进行着大胆的推演。重点,放在了花魁牡丹所居住的独立小楼。
她在图纸上标注出明面上的楼梯、回廊、厅堂,同时,用虚线在一些墙体厚实、位置隐蔽之处,勾勒出可能存在暗门、夹壁或密道的可能性。她甚至根据风水格局和建筑承重原理,推测了几处最有可能设置暗格的位置。
这幅图,比之前那张犯罪侧写图更为具体,也更具指向性。它是她交给萧绝的下一份“答卷”,也是一份无声的引导——引导他去验证她的推测,也引导他思考,为何一个官奴女子,会对建筑结构有如此见解?(她已准备好将之归因于父亲云凛曾参与过某些宫廷苑囿的绘图设计,家中藏有相关书籍)。
就在她落下最后一笔,轻轻吹干墨迹之时,院门外传来一阵急促却刻意压低的脚步声,伴随着金属甲片碰撞的轻微声响。
云芷动作一顿,迅速将绘制好的结构图卷起,置于画案一角,用镇纸压住。她则走到软榻边坐下,拿起之前那幅未完成的父亲画像,做出继续描绘的样子,神情平静,仿佛对外界的动静一无所知。
院门被打开,锁匙转动的声音格外清晰。
进来的是秦风,萧绝的贴身侍卫统领。他依旧是那副冷硬的表情,但眉宇间比平日多了几分凝重。他目光如电,迅速扫过整个画室,最后落在云芷身上。
“云姑娘。”秦风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王爷请姑娘过去一趟。”
云芷放下笔,抬起头,脸上适当地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秦统领,可是案情有了进展?”
秦风没有直接回答,只是侧身让开道路:“姑娘请随我来。”
这一次,他们没有去之前的审讯耳房,而是穿过几道回廊,来到了京兆尹衙门后院的一处偏僻角落。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赵铁河、孙师爷以及几名仵作、衙役都在,气氛压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水腥气和……淡淡的腐败气息。
萧绝负手立于一口废弃的石井旁,玄衣墨发,身姿挺拔,在略显混乱的人群中,如同定海神针,也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意。他听到脚步声,缓缓转过身,目光精准地捕捉到被秦风带来的云芷。
他的眼神,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深沉难测。没有赞许,没有质疑,只有一种冰冷的、仿佛能穿透皮囊的审视。
“你来看。”萧绝没有多余的话,示意云芷上前。
云芷依言走近井边,低头向井下望去。井水幽深,映着天空惨淡的微光。而在井壁靠近水面的地方,卡着一具早已泡得肿胀发白、面目全非的女尸!尸体穿着丫鬟常见的青色布裙,头发散乱,沾满了淤泥和水草。
一名仵作正在井边艰难地进行初步检验,声音发颤地汇报:“……王爷,捕头,死者为女性,年约二十,身上无明显外伤,但……但口鼻处有少量蕈样泡沫,指甲缝内有井壁青苔与淤泥,初步看……像是失足坠井,溺水而亡……”
“失足?”萧绝冷嗤一声,打断了他的话,“你确定?”
仵作吓得一哆嗦,不敢再言。
萧绝的目光转向云芷,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此人,经百花楼幸存者辨认,正是花魁牡丹的贴身侍女——翠浓。”
翠浓!
这个名字如同惊雷,在云芷心中炸响!那个失踪多日、被她标注为“关键知情人”的翠浓,竟然以这种方式出现了!
尸体被发现的地点,是衙门后院一口早已废弃的井,平日里人迹罕至。发现者是一名早起打扫的老杂役。
云芷强压下心中的震动,目光锐利地扫过井口周围。井沿的石头上布满湿滑的青苔,看起来确实像意外失足的现场。但是……
“秦统领,”云芷忽然开口,声音平静,“能否让人将死者右臂的衣袖卷起?”
秦风看向萧绝,萧绝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一名衙役忍着恶心,用木棍小心翼翼地将女尸右臂的衣袖挑开。只见那苍白浮肿的手臂内侧,靠近腋下的位置,赫然有几道模糊的、已经泡得发白的——指痕! 那是指甲用力掐入皮肉留下的痕迹!
“这不是失足!”云芷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这是被人从身后捂住口鼻,强行拖拽至井边,推入井中灭口!手臂内侧的指痕,是挣扎时,凶手用力箍制所留!口鼻处的泡沫,并非单纯的溺水表征,更可能是被捂住口鼻时剧烈呼吸吸入少量水体形成!”
她的语速很快,分析精准,瞬间撕破了“意外”的伪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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