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韵斋的夜,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沉。或许是萧绝离去前那句意有所指的“保护好自己”在作祟,云芷躺在柔软的锦榻上,却毫无睡意。窗外风声呜咽,吹动着院中竹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在这极致的寂静里,任何一点异动都显得格外清晰。
她脑中反复回闪着萧绝的试探,翠浓冰冷的尸体,小蝶焦黑的骸骨,还有那神秘莫测的“账册”二字。线索如同散落的珍珠,却缺少一根能将它们串联起来的主线。凶手的影子在迷雾中若隐若现,残忍、缜密,且……似乎能未卜先知,总能快一步掐灭可能暴露的火焰。
就在她心神不宁之际,远处,似乎从王府的前院方向,隐隐传来一阵极其短暂而急促的骚动。像是金属交击的脆响,又像是人体倒地的闷响,旋即又被更深的寂静吞没。
云芷猛地坐起身,侧耳倾听。然而,除了风声,再无其他。
是错觉吗?还是……
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藤蔓,悄然缠上心头。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天色将明未明,最是黑暗的时刻。墨韵斋外再次响起了脚步声,这一次,沉重而急促,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紧绷感。
“砰、砰、砰!”
敲门声不再是往常那种规律的轻叩,带着明显的焦灼。
云芷迅速披衣起身,刚走到门边,房门已被从外面猛地推开。秦风站在门口,他依旧穿着那身侍卫统领的服饰,但衣角处却沾染了几点深褐色的、已然干涸的污迹,在昏暗的晨曦光线下,隐约可辨是——血迹!
他的脸色是从未有过的难看,眼神里压抑着怒火与后怕。
“云姑娘,”秦风的声音沙哑,“王爷请你立刻过去!”
云芷心头一沉,没有多问,默默跟上。这一次,他们去的不是京兆尹,也不是王府的书房,而是王府西南角一处更为隐蔽的院落,这里通常是王府暗卫休憩与处理隐秘事务之所。
刚踏入院门,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和金疮药的气味便混合着扑面而来。院中灯火通明,数名身影悄无声息地忙碌着,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萧绝站在院中,背对着门口,玄色的身影在灯火下拉出长长的影子,仿佛与这沉郁的夜色融为了一体。他听到脚步声,缓缓转过身。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双深眸之中,却翻涌着几乎要凝成实质的冰寒与杀意。这种毫不掩饰的凛冽怒气,比之前任何一次审问或试探,都要令人心悸。
“你看。”他没有废话,侧身让开。
云芷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去,只见廊下临时铺设的草席上,躺着一名浑身是血、昏迷不醒的劲壮男子。他脸色惨白如纸,胸前一道狰狞的伤口还在微微渗血,气息微弱,显然经过了紧急救治,但能否活下来还是未知数。
“他是谁?”云芷的声音有些发干。
“玄武。”萧绝的声音冷得像冰,“本王派去暗中调查牡丹过往,以及她可能与哪些权贵有隐秘往来的人。”
云芷瞳孔微缩。专门调查牡丹的暗卫!这意味着萧绝已经将调查重点,从底层的小蝶、翠浓,转向了更高层面的、可能与牡丹有直接关联的势力。
“他在哪里遇袭?情况如何?”云芷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快速扫过那名代号玄武的暗卫,最后落在他紧握的右拳上——即使昏迷,他的拳头也死死攥着,指缝间似乎露出一点非布非皮的黑色边缘。
“城西,靠近西市的一处暗桩据点。”秦风接过话,语气沉痛,“我们赶到时,他已倒在血泊中,三名接应的弟兄……皆已殉职。对方下手极狠,一招毙命,显然是冲着灭口来的,目标是玄武身上可能携带的调查结果。”
“对方有多少人?可留下痕迹?”
“人数不明,但皆是高手,行动干净利落,现场几乎没有留下打斗外的多余痕迹。除了……”秦风顿了顿,看向萧绝。
萧绝微微颔首。
秦风上前,小心翼翼地掰开玄武紧握的右拳。只见他掌心之中,紧紧攥着一小块从衣物上撕裂下来的黑色布料。而在那布料之上,用一种特殊的、暗红色的颜料,绘制着一个诡异的图案——
那是一只抽象化的、仿佛由阴影构成的飞鸟,鸟喙尖锐,眼神空洞,双翼展开,却带着一种不祥的垂落感,仿佛象征着死亡与监视。
看到这个图案的瞬间,萧绝的眼神骤然缩紧!就连一向沉稳的秦风,脸色也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这是什么?”云芷敏锐地捕捉到了他们神色的变化。
萧绝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声音里带着一种压抑的、仿佛触及了某种禁忌的寒意:“‘影阁’。”
他吐出这两个字,仿佛带着千钧重量。
“一个只认钱,不认人,行事诡秘,出手从未失手的江湖组织。传说其与朝中某些势力……关系匪浅。”萧绝的目光再次落到云芷身上,那眼神复杂无比,有审视,有探究,更有一丝极其隐晦的、连他自己可能都未察觉的……将她与这突如其来升级的危险捆绑在一起的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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