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情报,是他耗费无数人力物力,历时数月才拼凑出的模糊轮廓。而云芷,仅仅通过一场夜宴的观察,便如同拥有透视之眼,精准地勾勒出了这些人隐藏在面具之下的真实面孔!甚至连他们大致的心理状态、在链条中可能扮演的角色,都分析得入木三分!
这已不仅仅是“有用”,这简直是……神乎其技!
他的目光最终停留在那个意外发现的名字上——王朗。工部一个区区从六品的主事,负责河道清淤这等微末事务,竟有如此剧烈的反应?若非云芷点出,他几乎忽略了此人的存在。
“王朗……”萧绝指尖点着这个名字,眸中精光一闪,“此人,本王倒是未曾重点关注。”
云芷解释道:“王爷,正是因其官职低微,反应才更显可疑。他的恐惧如此直接,不像李维等人的深沉伪装,反而可能意味着,他接触到的秘密,对他而言是足以致命的,或者,他目睹过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撬开他的嘴,或许比攻克李维等人更容易。”
萧绝缓缓放下报告,抬起头,目光深沉地看向云芷。烛光下,她面容沉静,带着几分疲惫,却更显出一种洞悉世事的清透。
一直以来,他视她为一把锋利的、独特的刀,用以劈开案件的迷雾。他欣赏她的技艺,利用她的能力,内心深处却始终存着一份属于皇族、属于上位者的审视与疏离。
但此刻,这份详尽、精准、直指核心的侧写报告,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
她的价值,远不止于“画骨绘形”。她拥有的,是一种能直刺人心、洞察幽微的可怕能力。这种能力,无关技艺,关乎天赋,关乎一种对人性深刻的解读。
他不再仅仅是将她看作一个需要掌控的“变数”或“工具”。他开始真正意识到,眼前这个女子,是一个足以与他并肩剖析这盘错综复杂棋局的……谋士与同行者。
“云芷,”萧绝开口,声音低沉而郑重,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认可,“本王……受益匪浅。”
他没有说“你做得好”,也没有给予任何赏赐的承诺。一句“受益匪浅”,出自冷面靖王之口,其分量,重逾千斤。
云芷微微一怔,对上他深邃的目光。那目光中,先前若有似无的利用和审视已然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等的、甚至带着一丝敬重的审视。
她垂下眼帘,掩去心头的波澜,轻声道:“王爷言重了。能助王爷理清线索,民女职责所在。”
萧绝不再多言,他将那份侧写报告仔细收好,如同收起一份至关重要的战略舆图。
“秦风!”他沉声唤道。
秦风应声而入。
“重点监控工部主事王朗,查清他所有社会关系、近日行踪、以及经手的所有河道工程文书!记住,要绝对隐秘,不可打草惊蛇!”
“是!”秦风领命,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云芷,眼中亦闪过一丝惊异与钦佩。
侧写报告已交,迷雾中的猎物已被更清晰地标注。接下来,便是收网的时刻了。而萧绝知道,有了云芷这双能“绘心”的眼睛,这场较量,他手中的胜算,又多了几分。
(第三十一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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