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参军看着这一幕,嘴角那丝冷意终于化开,变成毫不掩饰的轻蔑。他侧头对沈砚秋道:“沈县丞,这便是你赖以剿灭黑风岭匪患的‘精锐’?依本官看,说是乌合之众,亦不为过。恐怕当日剿匪,多半是倚仗地利火攻,侥幸成功吧?”
沈砚秋脸上适时的露出一丝窘迫,低声道:“参军大人明鉴。乡勇本为安顿流民、守护乡里而设,未经严格操练,确实不堪大用。剿灭黑风岭,实是仰仗天时地利,加之匪众轻敌,侥幸而已。下官只求他们能吓唬小股毛贼,保境安民便知足了,不敢妄称精锐。”
周老憨在台下听着,额角青筋微微跳动,攥着刀柄的手紧了又紧,却牢记沈砚秋的叮嘱,死死低着头,将那股不甘与憋闷硬生生压回肚里。
刘参军嗤笑一声,不再看那稀稀拉拉的演武场面,转身便走:“看来米脂防务,也不过如此。沈县丞,好自为之吧。”
回到县衙,刘参军并未再多停留,只撂下一句“本官会如实向巡抚大人禀报”,便带着随从扬长而去,连沈砚秋准备的接风宴都推拒了。
望着那队人马消失在街道尽头,沈砚秋脸上那丝窘迫瞬间褪去,眼神恢复沉静。周老憨憋着一肚子火赶回来,忍不住低吼道:“大人!为何要让弟兄们受这等鸟气!咱们明明……”
沈砚秋抬手止住他的话头,目光扫过跟过来的苏清鸢和王书吏,语气平稳:“锋芒毕露,徒惹忌惮。今日藏拙,非是怯懦,而是为了保住乡勇营的根子。巡抚衙门若觉我们不堪大用,便不会急于将这数百‘乌合之众’收归麾下,我们才有喘息之机。”
苏清鸢轻声道:“账目已按大人吩咐处理,关键数据皆已模糊,纵使复查,也难以抓住把柄。只是……这位刘参军,恐怕不会轻易罢休。”
“他知道的,只是我们想让他知道的。”沈砚秋转身,望向城外乡勇营真正的驻地方向,那里还有五百未经“藏拙”的精锐,以及隐藏在军屯和查抄赃银支撑下的充足粮秣军械。“接下来,要抓紧整训了。真正的风雨,还在后面。”
王书吏忧心忡忡:“大人,巡抚那边若强行下令,我们该如何应对?”
沈砚秋指尖轻轻叩着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明日,我亲笔修书一封,你派人快马送往巡按御史处。信中,要‘不经意’地提及刘参军查验之事,以及……巡抚大人对米脂乡勇的‘关切’之情。”
他需要让巡按衙门知道,这里有一支值得保留的力量,更需要借巡按之势,让陕西巡抚在伸手时,多少存些顾忌。这官场上的博弈,有时比的不是谁更锋锐,而是谁更能沉得住气,藏得住底牌。刘参军今日所见,不过是他愿意示人的一面残盾,而那隐于鞘中的利刃,尚未到出鞘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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