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鸢看着他沉静的侧脸,不再多言,默默退了出去。她清楚,这位年轻的侍郎心中自有沟壑,那些浮于表面的议论,动摇不了他分毫。
接下来的数日,沈砚秋几乎扎在了兵部辖下的工匠坊和武库。他与那些满手油污、鬓角花白的老工匠一同探讨炮管冷却的时长,亲自校验改良后鸟铳的准星,记录不同批次火药的燃速与威力。他的务实和不摆官架子,很快赢得了这些底层技术官吏的敬重。而在他雷厉风行的推动下,原本进展缓慢的军备改良速度明显加快,三门初步改进的红衣大炮已进入最后调试阶段,性能较旧炮确有提升。
消息自然传到了宫里。这一日,崇祯在文华殿听政间歇,似是随意地问起:“沈侍郎近日在忙些什么?”
侍立一旁的司礼监太监小心回禀:“回皇爷,沈侍郎这些时日多在武库和工匠坊,亲自督造火器改良,听闻已初见成效。”
崇祯“嗯”了一声,未再多言,低头继续批阅奏章,只是紧绷的嘴角似乎柔和了一丝。他对沈砚秋的“专心任事”是满意的,尤其是在东林党案搅得朝局动荡之际,一个能踏实做事、且做出成绩的臣子,显得尤为可贵。这份默许的满意,无形中为沈砚秋构筑了一道暂时的护身符。
然而,沈砚秋并未因此有丝毫松懈。这日傍晚,他离开工匠坊时,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他驻足回望那座烟火缭绕的院落,里面传出的叮当锻打声,在他听来,远比朝堂上的唇枪舌剑更为悦耳,也更为坚实。
他知道,自己暂时从东林党案的漩涡边缘挣脱了出来,但脚下的路依旧遍布荆棘。阉党的猜忌未消,东林党的误解犹在,而手中这刚刚握紧一点的军备实权,既是护身符,也是催命符。下一步,该如何在各方势力的夹缝中,将这改良的军备,真正转化为辽东前线的战力,转化为他安身立命的根基?
他抬头看了看暮色渐合的天空,深深吸了一口带着烟火气的凉风,转身,步履坚定地向着衙署方向走去。棋局,还远未到终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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