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轻飘飘却又重逾千斤的“够了”,和沈屹舟缓缓阖上的、仿佛隔绝了整个世界的眼帘,并没有给曹诗琪带来预想中的解脱或终结,反而像一块被投入心湖最深处的巨石,激起的不是浪花,而是无声蔓延、吞噬一切的冰冷淤泥。
“够了”什么?
是这场由他主导、将她卷入的荒诞剧目,他单方面宣布落幕?
是他对自己长达五年的自我惩罚,终于到了可以赦免的时刻?
还是……看着她这张与林晚酷似的脸,所带来的痛苦与慰藉,都已达到了他所能承受的极限?
没有答案。
他关闭了所有通道,将自己放逐到一片连痛苦都可能无法触及的混沌里,留下她一个人,站在真相的悬崖边缘,脚下是迷雾万丈的深渊。
回程的车厢内,死寂如同实质。陈峰专注地开着车,侧脸线条绷得像一块冷硬的石头,仿佛刚才在疗养院里那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只是曹诗琪的错觉。雨刮器机械地左右摆动,刮开窗外连绵的雨幕,却刮不开车内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曹诗琪靠在椅背上,脸转向窗外。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扭曲,将外面繁华而冷漠的城市切割成无数破碎、流动的光斑。她看着那些模糊的光影,感觉自己正坐在一辆通往虚无的列车里,来路已断,去路茫茫。
沈屹舟倒下了,用最彻底的方式。
那个用金钱、权势和诡异执念将她牢牢钉在这个位置上的男人,如今像一座轰然崩塌的雪山,积雪之下,埋藏着所有她想要知道的秘密,也埋藏着可能将她一同埋葬的危险。
契约,似乎随着他的昏迷,自动失效了。
那每月五十万,大概也不会再有了。
她“自由”了。
可以回到网咖,回到那个狭小的出租屋,回到每天算计着柴米油盐、为弟弟学费和家里电话发愁的,属于曹诗琪的、真实而窘迫的生活。
可她知道,回不去了。
有些痕迹,一旦刻下,就无法磨灭。沈屹舟,苑苑,母亲林晚,那枚“永恒之环”,那首循环往复的《海底》……这些名字和意象,已经像病毒一样侵入了她的血液,改变了她生命的底色。她不再是那个只会收银、开直播、对未来只有一点微末憧憬的曹诗琪了。
车子在她熟悉的巷口停下。陈峰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请她下车,他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斟酌词句,最终只是干涩地说:“曹小姐,到了。后续……有情况我会联系您。”
曹诗琪推开车门,冰冷的雨丝立刻扑面而来,让她打了个寒颤。她没有回应陈峰的话,甚至没有看他一眼,径直走进了雨中,走向那栋破旧的居民楼。
回到出租屋,湿冷的外套黏在身上,带来刺骨的不适。她没有开灯,在黑暗中脱下湿衣,机械地擦干身体,换上干燥的居家服。然后,她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巷口那辆黑色的轿车在原地停留了片刻,才悄无声息地驶离,尾灯的红光很快被雨幕吞没。
他走了。
代表沈屹舟世界的最后一个符号,也暂时消失了。
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和窗外无尽的雨声。
她走到桌前,打开台灯。昏黄的光线下,那个深蓝色的设计本和母亲那本被撕掉一页的日记,并排放在一起,像两个来自不同时空、却指向同一场悲剧的证物。
母亲林晚。沈屹舟。永恒之环。吾爱。
苑苑。溺水。白裙子。《海底》。
还有她,曹诗琪。被选中的,拥有相似眼睛的,女儿,替身,活着的墓碑。
这些碎片在她脑海里疯狂旋转,碰撞,却始终无法拼凑成一个完整的、能够说服她的故事。
沈屹舟对母亲,究竟是爱是恨?那枚戒指,是定情信物,还是别的什么?
母亲为何害怕?那被撕掉的一页,究竟记录了怎样不堪的过往?
苑苑又是谁?她的死,是意外,还是与这段纠缠的三角关系有关?
为什么沈屹舟在母亲之后,找了一个叫“苑苑”的女孩,又在她死后,找上了她曹诗琪?
问题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而唯一的知情人,却躺在病床上,用沉默和昏迷,拒绝回答。
她烦躁地揉了揉眉心,目光再次落在那本深蓝色的设计本上。她重新翻开,一页页看过去,那些精致的设计图,母亲清秀的字迹……忽然,她的手指在某一页停顿了。
这是一张项链的设计草图,款式别致,旁边标注着材质和构思。吸引她注意的,是右下角一个极其不起眼的、用极细的笔尖写下的、几乎与纸张纹理融为一体的缩写签名和一个日期——
“L.W. - 2009. 秋”
L.W.,林晚。
2009年秋天。
曹诗琪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2009年……那是十几年前了。那个时候,母亲应该还在老家那个小县城,或者……也许并不在?
一个模糊的、被她忽略了太久的可能性,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骤然照亮了她的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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