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能屈服!她如果在这里屈服,母亲和小姨就真的白死了!沈屹舟……他昏迷前那句“是……爸……”,是不是也包含着对这冰冷现实的绝望控诉?!
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紧紧将笔记本护在身后,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像一只被逼到绝境的幼兽,龇着牙,发出最后的、绝望的咆哮:
“你休想!这是我妈妈用命换来的!是苑苑用血写下的!我就算是死!也不会把它交给你这个人面兽心的魔鬼!”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病房里回荡,带着一种凄厉的决绝。
沈兆安脸上的那点伪装的平静,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他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里面翻涌起一丝被蝼蚁挑衅的愠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被触及真正逆鳞的阴沉。
“冥顽不灵。”他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不再废话,直接上前,伸手就要抢夺!
就在这时——
“嘀——嘀——嘀——嘀——!!!”
病床边的监护仪器,突然发出了极其尖锐、急促、不同于之前的刺耳警报声!代表心率的曲线在屏幕上疯狂地、杂乱无章地跳动!血压数值急剧下跌!
沈屹舟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轻微抽搐起来,呼吸面罩下发出艰难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声!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沈兆安伸出的手猛地顿在了半空!他霍然转头,看向病床上生命体征急剧恶化的儿子,那双总是波澜不惊的眼睛里,第一次清晰地闪过了一丝……惊愕?甚至是……一丝极其短暂的、连他自己可能都未曾察觉的慌乱?
“医生!”他猛地朝门口低吼了一声,声音失去了之前的从容,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病房门被推开,早已等候在外的医生和护士迅速冲了进来,立刻围到病床前开始紧急抢救!
“血压测不到了!”
“心室颤动!准备除颤!”
“快!肾上腺素!”
混乱的抢救场面瞬间充斥了整个病房。沈兆安被医护人员隔开,他站在原地,脸色阴沉地看着床上生死一线的儿子,紧抿着唇,下颌线绷得像一块冷硬的石头。
曹诗琪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她背靠着墙壁,看着那群白大褂围着沈屹舟忙碌,看着那些冰冷的器械在他身上运作,看着监控屏幕上那令人心惊肉跳的混乱曲线……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攫住了她。她恨沈屹舟可能有的知情与默认,恨他与沈兆安之间那斩不断的血缘牵连,可此刻,看着他濒死的模样,看着他父亲脸上那一闪而过的、或许并非完全伪装的惊乱……她的心里,竟然也泛起一丝莫名的酸楚和……茫然。
趁着这片混乱,没有人注意到角落里的她。
她看着被医护人员背影遮挡的沈兆安,又看了一眼怀中那本仿佛重若千斤的笔记本。
机会!
这是唯一的机会!
她不再犹豫,用尽全身力气,猛地转身,拉开门,像一道离弦的箭,冲出了病房,冲进了外面空旷的走廊!
“站住!”
身后传来沈兆安反应过来后、压抑着暴怒的低吼!
但她已经听不见了。她只知道拼命地跑,沿着来时的后勤通道,冲向楼梯间,冲向未知的、但必须逃离的远方!
怀里的笔记本紧紧贴着她的胸口,母亲和小姨无声的呐喊,沈屹舟濒死的警报,沈兆安冰冷的视线……所有的一切,都化作了她亡命奔逃的动力。
她冲下楼梯,冲出医院的后勤出口,重新没入外面冰冷漆黑的雨夜。
雨水再次打湿了她的全身,却无法浇灭她心中那团由恐惧、愤怒、悲伤和一丝微弱希望交织而成的火焰。
她回头望了一眼那座在雨夜中如同白色巨兽般蛰伏的医院。
沈屹舟……他能活下来吗?
沈兆安……他会善罢甘休吗?
而她……怀揣着这个足以掀起惊涛骇浪的秘密,又能逃到哪里去?
没有人能给她答案。
她咬紧牙关,转过身,一头扎进了更深、更浓的黑暗与迷雾之中。
手中的笔记本,是武器,也是诅咒。
前方的路,未知,且注定布满荆棘。
但她知道,从她决定不交出笔记本的那一刻起,她与沈兆安之间,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这场由上一代延续至今的、浸透了血与泪的战争,现在,由她这个继承了亡者遗志的女儿,正式接棒。
雨,越下越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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