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脸的咒骂和决绝,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这片被“凋零”统治的寂静废墟中激不起更多涟漪。前路已定,通向地狱核心的单程票,再无回头可能。
曹诗琪握紧手中那枚变得温热的羽毛吊坠,感受着其中回响“火种”传递来的、微弱却坚定的脉动,仿佛在回应着她赴死的决心。她最后看了一眼身后那已经熄灭、沦为普通金属块的阿赖耶信标柱体,然后转身,跟上刀疤脸那一瘸一拐却异常坚定的步伐。
目标:核心区。
任务:回收“阿赖耶信标 - 第七型”。
阿赖耶烙印在她脑海中的坐标清晰无比,如同黑暗中的灯塔——只是这灯塔,矗立在风暴最猛烈的中心。根据刀疤脸破损PDA上模糊地图的比对,那个坐标点,几乎就位于原本地下“蜂巢”实验设施的最深处,也是现在“凋零”场域能量反应最强烈的区域。
他们离开了相对开阔的废弃水处理站,再次潜入更加复杂、更加危险的建筑废墟和地下管网之中。越靠近核心区,环境的异变就越是触目惊心。
暗红色的侵蚀不再仅仅覆盖表面,而是开始改变物质的结构。混凝土变得如同疏松多孔的熔岩,金属扭曲成怪异有机的形态,仿佛整个世界的物理规则都在被强行改写。空气中弥漫的嗡鸣声也发生了变化,不再是单纯的低沉,而是夹杂进了更多尖锐的、仿佛无数个体在窃窃私语的杂音,直接骚扰着人的精神。
曹诗琪衣领上的探测器,屏幕已经几乎完全被红色占据,只有边缘偶尔闪过一丝绝望的黄色。警报声早已被关闭,那持续的蜂鸣只会加速精神的崩溃。
刀疤脸的状态越来越差。小腿上的暗红侵蚀似乎在缓慢扩散,尽管他时不时补充“净化粉尘”,但那乌黑的区域依旧在扩大,每一次迈步都伴随着压抑的痛哼和额角渗出的冷汗。他的呼吸粗重得像破风箱,独眼中的凶狠也被一层疲惫和痛苦所覆盖。
“还有……多远?”他咬着牙,靠在一根已经变成暗红色、表面还在微微蠕动的承重柱上喘息。
曹诗琪闭眼感受了一下脑海中的坐标:“直线距离不到一公里了。但……障碍很多。”她能“感觉”到,前方存在着密集的、充满敌意的能量反应,以及更加混乱扭曲的空间结构。
“妈的……”刀疤脸骂了一句,灌下最后一口水,将空水壶扔掉,“那就别走直线。绕,钻,爬!总之……在老子被这鬼东西彻底变成它们的一员之前,赶到那里!”
求生的意志(或者说,复仇的执念)支撑着他,再次迈开脚步。
接下来的路途,堪称噩梦。
他们遭遇了比“工兵”更迅捷、甲壳更坚硬的“猎犬”;遇到了能够潜伏在阴影中、如同变色龙般与环境融为一体的“潜伏者”;甚至在一片开阔地上,远远看到了一个如同由无数废弃车辆和金属残骸堆积、融合而成的、高达数层楼的庞大阴影在缓缓移动——那或许是“净化教团”资料中提到的“吞噬者”,是“凋零”场域的移动堡垒和清道夫。
他们依靠着刀疤脸的经验和“净化之矛”的精准点射,依靠着曹诗琪手中吊坠偶尔散发出的、能让低级“凋零”造物产生瞬间困惑的能量波动,一次次险象环生,在死亡的边缘挣扎。
曹诗琪手中的“净化者”手枪也数次响起,虽然准头依旧欠佳,但至少在她和刀疤脸之间形成了一种脆弱的、背靠背的依赖。
在一次躲避“猎犬”群追击、被迫钻入一条狭窄通风管道后,他们终于抵达了坐标指示的大致区域。
这里似乎是原本“蜂巢”基地的一个大型地下枢纽站。空间极其广阔,曾经布满了铁轨和站台,如今却只剩下扭曲的金属骨架和覆盖一切的暗红色生物基质。穹顶部分坍塌,露出外面那永恒昏黄的天空,但更多的部分被一种厚厚的、搏动着的、如同某种生物内脏壁般的暗红色组织所覆盖,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和强大的能量威压。
站台的中央,原本应该是调度中心或者大型设备安装区的地方,此刻被一个巨大的、由暗红色能量构成的、不断旋转的漩涡所占据。漩涡中心深不见底,散发着吞噬一切的引力,连光线都在其边缘扭曲。那弥漫在整个核心区的、令人疯狂的窃窃私语声,正是从这个漩涡深处传出,仿佛有亿万亡魂在其中哀嚎。
这里,就是“凋零”场域的核心?那个“主宰”意识的所在地?
曹诗琪感到一阵灵魂层面的战栗。手中的羽毛吊坠变得滚烫,回响的“火种”在其中剧烈地搏动,既像是恐惧,又像是……渴望?
而阿赖耶信标在哪里?
曹诗琪强忍着不适,集中精神,对照着脑海中的坐标,目光在混乱的站台上急速搜索。
终于,她的目光定格在漩涡侧下方,一处相对完整的、半埋在蠕动生物组织中的混凝土结构平台上。
那里,一个熟悉的银白色柱体,正静静地斜插在暗红色的肉毯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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