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了。阿竹转身,踏入浓雾。
刚走两步,身后突然传来裴长史的声音,很低,像是在自言自语:周明远,这次......可别再失手了。
阿竹的脚步顿了一下。周明远是他爹的名字。裴长史果然认识爹!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想回头问,可身体却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着,只能往前走。浓雾越来越浓,能见度不足三尺,周围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像是有无数人贴在他耳边呼吸。
借过......借过......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身边响起。阿竹转头一看,只见一个穿寿衣的老头正背着个巨大的包袱往前走,包袱上还贴着黄纸符。老头的脸是青灰色的,眼睛浑浊不堪,嘴角却咧着笑。
阿竹吓得往旁边躲了躲,老头却突然停下,转头看着他:小哥,要不要买块忘忧糖?吃了能忘了所有烦心事......他摊开手,手心放着一块黑褐色的糖,上面爬满了细小的虫子。
阿竹猛地别过头,不敢再看。他想起裴长史的话,加快脚步往缥缈阁走去。
就在他快要踏入阁门时,两道黑影突然从浓雾中窜了出来,拦住了他的去路。
黑影穿着皂衣,戴着高高的帽子,手里拿着铁链,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两个黑洞洞的眼窝。
是鬼差!
阿竹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想起那本黑皮书上的记载:鬼差拦路,非死即伤,要么是阳寿已尽,要么是被阴司记了名。
站住。左边的鬼差开口,声音像是从地底传来,沉闷而沙哑,你阳寿未尽,为何要入此阁?
我......我找人。阿竹握紧了手里的镇魂铃,指节发白。
此阁乃阴阳交界之地,活人入内,十死无生。右边的鬼差晃动着手里的铁链,识相的,赶紧回头,我们可以当没看见你。
阿竹咬了咬牙。回头?回哪里去?娘还在等着药钱,爹还在阁里等着他。
让开。阿竹的声音虽然发颤,却带着一股豁出去的狠劲。
两个鬼差对视一眼,眼窝里的黑气更浓了。左边的鬼差突然举起铁链,朝阿竹抽了过来:敬酒不吃吃罚酒!
铁链带着风声袭来,阿竹下意识地举起镇魂铃。就在铁链快要碰到他的瞬间,镇魂铃突然叮铃铃地爆发出一阵强光,铁链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缩了回去。
玄案司的东西?鬼差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惊讶,你和玄案司的人有关系?
阿竹没说话,趁鬼差愣神的功夫,侧身想从旁边冲过去。可右边的鬼差反应更快,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鬼差的手冰冷刺骨,像是握着一块万年寒冰。阿竹只觉得一股寒气顺着胳膊往心口钻,浑身的血液都快要冻住了。
玄案司的人也保不了你。鬼差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冷笑,进了这缥缈阁,就算是阎王爷的亲戚,也得脱层皮......
他的话没说完,阿竹怀里的铜镜突然地一声轻颤,一股灼热的气浪从布包里冲了出来,烫得鬼差地叫了一声,赶紧松开了手。
铜镜的布包已经被烫破了,露出布满裂纹的镜面。镜面中,那个青衫人影再次出现,正站在缥缈阁的门槛内,背对着他,手里的笔在石碑上写着什么,动作优雅而缓慢。
他在等你。一个声音在阿竹脑子里响起,不是镜中灵,也不是别人,而是爹的声音!
阿竹浑身一震,像是被注入了一股力量。他推开挡在面前的鬼差,不顾一切地冲进了缥缈阁。
阁门在他身后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的浓雾和鬼差的嘶吼。
阿竹站在漆黑的阁内,大口喘着气。周围很安静,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他怀里的铜镜不再发烫,反而变得冰凉,像是一块普通的铜片。
来了?一个温润的声音在前方响起,带着一丝笑意。
阿竹抬头,只见黑暗中亮起一盏灯,灯光昏黄,照亮了一张书桌。书桌后坐着个穿青衫的公子,眉目清秀,嘴角噙着笑,手里拿着一支狼毫笔,正低头看着一本厚厚的账册。
正是镜中那个青衫人,缥缈阁的账房,谢先生。
谢先生抬起头,目光落在阿竹身上,像是带着某种魔力,让阿竹的心跳都慢了半拍。
周阿竹,对吧?谢先生笑了笑,翻开账册,令尊在三个月前,用他二十年的阳寿,换了你娘半年的安稳。如今期限快到了,你是来续期的,还是......
他顿了顿,笔尖在账册上轻轻一点:来赎他的?
阿竹的心猛地一沉。爹果然在这里!他用阳寿换了娘的安稳?
我爹在哪?阿竹握紧了拳头。
谢先生却没回答,反而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巧的算盘,轻轻拨了一下:赎人可以,不过价钱可不便宜。令尊懂星象,会算卦,是我们阁里难得的人才,要赎他,得用你最珍贵的东西来换。
最珍贵的东西......阿竹摸了摸胸口的平安符。
我最珍贵的东西,是我娘给我的平安符。阿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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