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霞将黑风岭的迷雾染成绛紫，孟小凡跟着最后一批试炼者踏入谷口时，晚风正卷着枯叶飞旋，落在脚边的青石板上，发出细碎的声响。谷内立着九块丈高的古碑，碑身刻满扭曲的符文，每道符文都泛着淡淡的青光，将谷口笼罩成一片朦胧的幻境。
“此乃心魔幻阵，需守住本心方能破阵，半个时辰内未出阵者，视为失败。” 李长风的声音从阵外传来，透过符文的缝隙，带着几分缥缈的回音，“切记，所见皆为虚妄，心不动则阵不扰。”
孟小凡深吸一口气，指尖的琉璃镜余寒尚未散尽，丹田处的浩然气却已悄然流转。他瞥了眼身旁的富家子弟 —— 正是那日测出火系灵根的少年，此刻正昂首挺胸，不屑地扫了他一眼：“废物也敢进幻阵？小心被困死在里面。”
赵天霸的冷笑还回荡在耳畔，孟小凡攥紧拳头，没理会少年的嘲讽，抬步踏入阵中。刚过古碑，眼前的景象便骤然变换：残霞散尽，迷雾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漫天黄沙，脚下的青石板变成了滚烫的戈壁，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
“爹！”
孟小凡猛地顿住脚步。不远处的沙丘上，一名身着铠甲的老兵正拄着断枪，浑身是血地抵挡着数名黑衣人的围攻，枪尖挑落的血珠溅在黄沙上，凝成暗红的印记 —— 正是他已故三年的父亲，孟大勇。
“小凡，快跑！” 孟大勇嘶吼着，断枪狠狠砸在一名黑衣人的肩头，却被另一名黑衣人趁机刺穿了胸膛。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老兵胸前的 “忠” 字军牌，与孟小凡贴身藏着的那半块一模一样。
孟小凡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剧痛顺着血脉蔓延至四肢百骸。他下意识地冲过去，丹田处的浩然气疯狂涌动，就要凝聚成拳 —— 他无数次在梦里见到这一幕，无数次想要改变父亲战死的结局。
“凡儿，莫怕恶人，更莫要冲动。”
忽然，父亲的声音变了，不再是临死前的嘶吼，而是带着几分温和的叮嘱。孟大勇缓缓转过身，胸口的伤口竟在缓缓愈合，他抬手拂去脸上的血污，露出熟悉的笑容：“你要守护的，不是过去的幻影，是活着的人。”
话音刚落，漫天黄沙骤然消散，眼前的景象再次变换。这次是杏花巷的老槐树，柳莹儿被两名黑衣仆役拖拽着，蓝布裙被撕裂了一道口子，发间的野菊落在地上，被踩得粉碎。赵虎站在一旁，摇着折扇，笑得阴鸷：“孟小凡，你若跪下给我磕三个响头，我就放了柳小娘子，不然……”
“不准碰她！”
孟小凡目眦欲裂，这次不等幻象开口，他已认出了破绽 —— 莹儿的发间，从来不会插野菊，她最爱的是桂花。可当他看到莹儿含泪的眼眸，听到她带着哭腔的 “小凡哥救我”，心脏还是剧烈地疼了起来，那是他刻在骨子里想要守护的人。
黑衣仆役拿出匕首，就要划破柳莹儿的手腕。孟小凡的拳头已经凝聚起浩然气，指尖泛着淡淡的暖光，却在即将挥出的瞬间停住了。他想起秦伯的话：“浩然气以心为根，心不正则气散。” 想起父亲的嘱托：“莫要冲动。” 更想起柳莹儿说的：“我相信你，总有一天能赶走他们。”
这些画面像一道清泉，浇灭了心头的躁动。孟小凡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去看眼前的幻象。丹田处的浩然气渐渐平复，不再是疯狂的涌动，而是化作一股温润的暖流，顺着经脉缓缓流转，映得他周身泛起淡淡的光晕。
“你所见皆为虚妄，本心才是唯一的真实。”
孟小凡睁开眼，眼神已恢复清明。他看着眼前的幻象，柳莹儿的哭喊声依旧刺耳，赵虎的嘲讽依旧难听，可他的心境却如止水般平静。他缓缓举起右拳，浩然气凝聚在拳面，泛着柔和却坚定的光：“我要守护的，是真实的莹儿，是活着的乡亲，不是你这虚假的幻影！”
拳头挥出，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却带着一股刚正不容侵犯的力量。拳风扫过，眼前的幻象瞬间扭曲、消散，杏花巷的老槐树、柳莹儿的身影、赵虎的狞笑，都化作点点青光，融入周围的符文之中。
古碑上的符文忽然亮起刺眼的光芒，九块石碑同时震颤，发出 “嗡嗡” 的声响。孟小凡只觉得眼前一花，再次睁眼时，已站在谷口的青石板上，残霞依旧，迷雾未散，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梦。
“孟小凡，破阵用时，一刻钟。” 负责计时的弟子高声喊道，声音里满是震惊，“成绩，第一！”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之前嘲讽孟小凡的富家子弟张大了嘴，满脸难以置信；围观的百姓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王婶激动地拍着手：“我就知道小凡能行！” 赵天霸站在人群边缘，脸色铁青，攥紧的拳头青筋暴起 —— 一个修仙废柴，怎么可能破阵这么快？
孟小凡喘着气，丹田处的浩然气微微搏动，比之前更凝实了些。他知道，这次能快速破阵，不是因为灵根，而是因为那份从未动摇的守护之心 —— 正是这份本心，与浩然气相互呼应，才让他轻易看穿了幻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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