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姐拖着疲惫的身体走过去，按下了免提。
这一次，电话里传来的，不是林默的声音，而是一个他们更熟悉，也更敬畏的声音。
发改委主任，丁学森。
“是……筹备办公室的同志们吗？”丁学森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异样，那标志性的笑呵呵的语气里，多了一丝小心翼翼的郑重。
“丁主任，是我们。”老刘替大家回了一句。
“辛苦了！同志们，辛苦了！”丁学森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真挚的情感，“你们的事，我听说了！中央的决定，我也学习了！你们，是我们发改委的骄傲，是全国干部的楷模！”
一连串高帽子戴下来，让办公室里这群人精都有些发懵。
“刚刚，中央组织部已经正式下发了文件。”丁学森的语气变得无比庄重。
“经中央研究决定，即日成立‘国家西部经济内循环发展试验区’，为期五年。试验区实行管委会负责制，享有省级经济社会管理权限。”
办公室里，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省级管理权限！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一个史无前例的“政策特区”，一个权力大到无边的“国中之国”，诞生了！
“管委会主任，由国家发改委主任兼任。”
丁学森的声音顿了顿，似乎是在清了清嗓子。
“管委会下设办公室，为常设执行机构，正厅级建制。”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丁学森的声音，一字一顿，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任命，林默同志，为试验区办公室主任，党组书记。”
“任命，钱博同志，为试验区办公室常务副主任，党组副书记。”
“任命，课题组其余所有同志，为办公室首批处级干部，即刻办理人事调动及组织关系转移手续。”
电话挂断了。
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小张呆呆地看着天花板，手里的笔，“啪嗒”一声，第三次掉在了地上。
冯姐捂住了嘴，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压抑了许久的泪水，终于决堤。
老刘缓缓摘下眼镜，用那块擦了无数次的眼镜布，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镜片。擦着擦着，他的眼眶，也红了。
他们赌赢了。
用三天三夜的搏命，赌来了一个他们做梦都不敢想的未来。
从被发配边疆的杂牌军，到手握实权的封疆重臣，只用了不到一个星期。
这种感觉，比任何小说都更魔幻，更刺激。
……
西部军区基地医院。
林默已经换上了自己的便装，膝盖上的伤口还有些疼，但已经不影响正常行走。
他站在窗前，看着远方那片苍黄的天地，眼神平静。
病房的门被推开，基地政委亲自走了进来。他的军装笔挺，肩上的大校军衔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他的身后，跟着李铁上尉，李铁的手里，捧着一个用红布包裹的文件夹。
“林主任。”
政委开口，称呼已经变了。
他走到林默面前，立正，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林默有些意外，但还是立刻站直了身体。
“我代表西部军区，向您表示祝贺。”政委放下手，目光灼灼地看着林默，“也向您，表示感谢。”
感谢？
“感谢您，为那些牺牲的战士，和差点牺牲的我们，讨回了公道。”政委的声音，沉郁而有力，“也感谢您，为这片土地，带来了希望。”
他从李铁手中，接过那个文件夹，郑重地递到林默面前。
“这是中央组织部刚刚通过军用专线发来的文件。一份，是关于试验区成立的正式批复。另一份……”
政委的眼神，变得有些意味深长。
林默接过文件夹，打开。
第一页，是红头的任命文件，上面关于他的任命，与丁学森电话里说的别无二致。
他翻开第二页。
那是一份名单，一份由中组部和中央办公厅联合拟定的、建议补充进办公室的副主任及核心处长名单。
林默的目光，从那一个个陌生的名字上扫过，最后，他的瞳孔猛地收缩，停留在了名单末尾的一个名字上。
那个名字后面，跟着一个括号，括号里写着一行小字。
（原晋西省煤炭资源整合领导小组，副组长。）
那个在楚天雄的“带血名单”上，排名第一位的煤老板联盟的代理人，那个被认为是西部地方利益集团最顽固的堡垒之一的人物，赫然在列。
林默缓缓抬起头，看着政委。
政委的脸上，是一种爱莫能助的、复杂的表情。
“林主任，这是……上面的平衡之术。水至清则无鱼。”
林默没有说话，他只是轻轻地合上了文件夹。
他知道，京城送来的，不仅有尚方宝oken，还有……一群虎视眈眈的豺狼。
仗，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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