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阳光如同无数根金针,扎在沈清弦久未见光的视网膜上,带来一阵剧烈的灼痛和眩晕。她下意识地闭上眼,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温暖的光线洒在湿透冰冷、布满污秽和血痂的身上,却驱不散从骨髓深处渗出的寒意。她贪婪地呼吸着混杂青草与泥土气息的空气,肺部却因之前的呛水和过度紧张而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引发剧烈的咳嗽。
她瘫在废弃通风井口旁的荒草丛中,浑身脱力,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困难。意识在极度疲惫与劫后余生的恍惚间沉浮。“蜂巢”毁灭时那毁天灭地的爆炸巨响、金属扭曲撕裂的尖啸、以及培养舱破碎时液体喷溅的诡异声响,如同烙印般深深刻在她的脑海,与眼前这片山坡诡异的宁静形成了撕裂般的对比。
几分钟后,她强迫自己挣扎着坐起,靠在井口冰冷的砖石上,警惕地环顾四周。这里是一片人迹罕至的荒芜山坡,杂草丛生,散落着碎石和废弃矿坑的痕迹。远处,现代化城市的轮廓在午后的阳光下清晰可见,仿佛另一个遥不可及的世界。她成功逃出来了,从那个深埋地底的人间炼狱。
但活着的代价是什么?她下意识地伸手触摸紧贴胸口藏着的两样东西——那枚冰冷的黑色“火种”和那叠以生命为代价换来的密封文件。它们的触感如此真实,沉重得让她几乎喘不过气。这不仅仅是证据,更是无数被“星火”和“启明”吞噬的生命的无声控诉,是顾怀渊、守碑人乃至可能已逝的李公,跨越数十年的布局与托付。
林凡清最后那绝望疯狂的嘶吼和瘫倒的身影在她眼前闪过。“蜂巢”的自毁程序是否将一切都彻底净化了?那些培养舱里的“样本”……她不敢细想。而手中这“火种”,守碑人最后的留言犹在耳边——“但愿这代价,是值得的”。这“火种”真的安全吗?它那突然闪烁的红光和随之而来的能源切断,是巧合还是必然?它会不会是一个更精密的陷阱,一个将携带秘密者引入最终围猎的诱饵?
疑问和不安如同毒蛇般缠绕着她的心脏。她现在身无分文,伤痕累累,通讯断绝,如同惊弓之鸟。周维明在哪里?他是否知道“蜂巢”已毁?他留下的应急渠道是否还能使用?那些隐藏在林凡清背后、甚至可能凌驾于其上的势力,此刻是否正张开天罗地网,搜寻着她这个唯一的“幸存者”和“活证据”?
必须立刻离开这里!荒郊野外太暴露,必须尽快混入城市的人流中。
她咬紧牙关,用颤抖的手撕下破烂衣摆相对干净的布条,重新紧紧包扎脚踝和身上几处较深的伤口。剧痛让她冷汗直流,但求生的意志支撑着她。她挣扎着站起,腿软得几乎摔倒,只能扶着井壁勉强支撑。阳光下的温暖短暂地驱散了部分寒冷,但也让她湿透的衣服迅速蒸腾出热气,与冷汗混合,极其难受。
她辨别了一下方向,城市在东南方。她必须避开可能存在的监控道路,选择隐蔽的路线。她踉跄着走下山坡,钻进一片半人高的荒草和灌木丛中,借助地形隐藏身形,艰难地向城市边缘移动。每走一步,脚踝都传来钻心的疼痛,全身的伤口也在不断提醒她之前的惨烈。
就在她全神贯注于脚下的路和身体的痛苦时,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异样——并非风声或虫鸣,而是某种低沉的、由远及近的机械震动声。
引擎声!
沈清弦的心脏骤然缩紧,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她猛地停下脚步,屏住呼吸,伏低身体,透过杂草的缝隙向声音来源方向望去——
山坡下方,那条通往这片荒地的、坑洼不平的土路上,卷起一片烟尘。三辆没有任何标识、车窗贴着深色膜的黑色越野车,正如同幽灵般疾驰而来,目标明确地直奔她刚才逃出的那个通风井方向!
它们的出现太过突兀,与这片荒野格格不入。是敌是友?是周维明派来接应的人?还是……毁灭“蜂巢”的势力,已经如此迅速地追踪而至?!
恐惧瞬间攫住了她。她死死地趴在地上,连呼吸都压到了最低,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破肋骨。她紧紧攥着怀中那两样东西,冰冷的“火种”似乎也感受到了危机,隐隐传来一丝难以察觉的悸动。
三辆越野车在通风井附近猛地刹停,轮胎碾过碎石发出刺耳的声音。车门迅速打开,跳下来七八个穿着深色便装、动作矫健、神色冷峻的男子。他们训练有素地散开,两人警惕地持枪警戒四周,其余人迅速包围了通风井口,有人开始检查井口痕迹,有人拿出仪器探测,还有人对着对讲机快速低语。
他们的动作专业、迅速,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感和……肃杀之气。这绝不像普通的搜救或调查人员!
沈清弦的心沉到了谷底。是敌人!他们来得太快了!是因为“火种”的信号?还是“蜂巢”自毁触发了某种终极警报?
她看到其中一人似乎发现了她留在井口草丛中的血迹和挣扎的痕迹,立刻指向她藏身的大致方向,低声向同伴示意。搜索圈开始向山坡上的灌木丛扩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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