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河水浸透了鞋袜,刺骨的寒意顺着腿骨向上蔓延,与脚踝处撕裂般的剧痛交织在一起,几乎让沈清弦瘫倒在河滩的鹅卵石上。她咬紧牙关,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目光死死盯着“摆渡人”和他的小木船消失在墨色河流的黑暗中,仿佛最后一点与人类世界的微弱联系也随之断绝。四周是无边的黑暗,只有山风掠过林梢的呜咽和河水永不停歇的奔流声,将她包裹在一种近乎绝对的孤独与寂静之中。
废弃的石灰窑。这是下一个坐标,下一个渺茫的希望。她不知道那里等待她的是什么,是接应,是陷阱,还是又一个需要她独自穿越的绝境。但她没有选择。回头是必死的绝路,停留是缓慢的消亡,唯有向前,哪怕前方是更深的地狱。
她辨认了一下“摆渡人”所指的方向,那是一条几乎被荒草和灌木完全吞噬的、隐约可辨的兽道,蜿蜒伸向黑黢黢的山林深处。没有光亮,没有路标,只有直觉和那一点点模糊的指引。
她撕下已经破烂不堪的衣襟,重新紧紧包扎了肿胀不堪的脚踝,每一次触碰都带来钻心的疼痛,让她眼前发黑,冷汗淋漓。然后,她折了一根相对结实的树枝作为拐杖,深吸一口冰冷的、带着河水腥气的空气,踏上了这条未知的路径。
山林中的黑暗浓稠得化不开,脚下的路崎岖不平,布满碎石和盘根错节的树根。她只能依靠模糊的星光和偶尔从枝叶缝隙漏下的微弱天光,艰难地辨认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行。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烧红的炭火上,身体因极度疲惫和伤痛而不受控制地颤抖,意识在昏厥的边缘剧烈摇摆。饥饿和干渴像两条毒蛇,啃噬着她的胃和喉咙。她只能靠咀嚼苦涩的树皮和舔舐叶片上的露水来勉强维持。
脑海中,“摆渡人”最后那句“‘火种’不灭,真相不远。但接近真相的路,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的话,如同咒语般反复回响。真相……那被无数鲜血和生命掩盖的真相,究竟有多么可怕,才会让如此多的人前仆后继地牺牲,让如此庞大的势力不惜一切地掩盖?她手中的“火种”,到底是开启真相的钥匙,还是引爆毁灭的扳机?
不知走了多久,也许是一个小时,也许是几个世纪,她终于攀上了一道陡峭的山脊。精疲力竭地瘫倒在地,她回头望去,来路已被黑暗吞没,只有远处山下隐约的、如萤火虫般微弱的灯火,提示着人类世界的存在,却与她隔着无法逾越的鸿沟。前方,山脊的另一侧,是更加深邃的黑暗和连绵的山峦。
根据“摆渡人”的指示,石灰窑应该就在山脚下。她必须下去。
下山的路比上山更加艰难,坡度陡峭,地面湿滑。她几乎是半爬半滑,依靠树枝和抓住突出的岩石,一点点向下挪动。身上添了无数新的擦伤和淤青,旧伤在不断的摩擦和撞击下,疼痛几乎麻木,只剩下一种钝重的、弥漫全身的折磨。
终于,在她几乎耗尽最后一丝力气时,脚踩到了相对平坦的地面。山脚下是一片相对开阔的谷地,杂草丛生。她借着微弱的星光,隐约看到谷地边缘,依着山壁,有一个黑黢黢的、如同巨兽张口般的洞口,洞口散落着一些破碎的砖石和废弃的矿车轨道。就是那里了——废弃的石灰窑。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刺鼻的石灰粉和霉变混合的气味。
她强撑着接近洞口,警惕地观察着四周。一片死寂,只有风吹过荒草的沙沙声。洞口内漆黑一片,深不见底,散发着阴冷的气息。
接应的人在哪里?还是在里面等待?
她握紧了手中的树枝,另一只手摸向怀里的小刀和那枚沉寂的“火种”,深吸一口气,迈步走进了窑洞。
窑洞内部比想象中要深广,空气冰冷潮湿,带着浓重的土腥和石灰味。光线几乎完全消失,只有洞口透进的一点微光,勾勒出嶙峋的洞壁和地上杂乱的废弃物轮廓。她小心翼翼地向前摸索,眼睛逐渐适应黑暗。
突然,前方深处,隐约出现了一点极其微弱的、摇曳的光亮!像是……烛光?
有人!
她的心瞬间提了起来,放轻脚步,屏住呼吸,借助洞壁的阴影,缓缓向光亮处靠近。
光亮来自窑洞最深处的一个拐角后。她悄悄探头望去——只见一个不大的凹陷处,地上铺着一些干草,一支白色的蜡烛插在倒扣的破碗上,烛火如豆,摇曳不定,将周围一小片区域照亮。蜡烛旁,坐着一个人影,背对着她,披着一件深色的旧毯子,低着头,似乎在打盹,又像是在等待。
是谁?是接应者吗?
沈清弦不敢贸然出声,她仔细观察着那个人影。身形看起来有些瘦小,似乎是个……老人?或者是女人?
就在这时,那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缓缓地转过身来。
烛光映照下,露出一张布满深刻皱纹、苍白而憔悴的脸,一双眼睛却异常清澈明亮,正平静地看向沈清弦藏身的阴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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