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衣老者的出现,让本就紧张的空气几乎凝固。他立于岩石之上,身形并不高大,却自有一股渊渟岳峙的气度,仿佛与脚下这片焦土、与周遭流动的空气融为一体。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扫过众人,最终定格在陈凡身上,显然看出了他是这群人的核心。
陈凡心中凛然。老者看似随意站立,却隐隐封住了他们最便捷的退路,气机含而不露,其实力深不可测,远非昨日那伙乌合之众可比。更关键的是,他提到了“寂灭之门”——这是对那座石门的特定称谓,意味着他对事件的了解远超常人。
陈凡强压下伤势和心中的波澜,将白芷轻轻交由身旁的赵铁柱搀扶,自己上前一步,不卑不亢地拱手行礼,姿态放得较低:“晚辈陈凡,见过前辈。我等确是昨夜之战的幸存者,侥幸未死,如今只想寻一条生路。前辈既知‘寂灭之门’,想必非同常人,恳请指点迷津。”
他避重就轻,既承认了与事件的关联,又点明己方凄惨的现状和仅求生存的目的,将问题巧妙地抛回给对方,同时暗中观察老者的反应。
老者闻言,眼中精光一闪,对陈凡的应对似乎略感意外,但脸上的审慎未减分毫。“指点迷津?”他哼了一声,声音带着岁月的沧桑感,“那扇门牵扯的因果之大,岂是‘生路’二字可以轻描淡写?老夫且问你,门开之时,那引动万千魔影、几乎崩灭一界的滔天邪气,可是由你等而起?门闭之刻,那逆转乾坤、涤荡妖氛的煌煌正气,又是否与你等相关?”
这两个问题极为刁钻,直指核心。承认前者,便是灭世魔头的同党;承认后者,便是拯救世界的英雄。但无论哪种,都意味着他们背负了天大的因果,必将卷入无法想象的漩涡。
陈凡心念电转,深知此刻一言可定生死。他深吸一口气,神情坦荡,语气沉痛而诚恳:“前辈明鉴。引动邪气者,乃我等昔日挚友,因故堕入魔道,欲行破灭之事。我等力有不逮,未能阻止其开启灾祸之门,实为毕生之憾。至于最后关头……晚辈等不过是为求一线生机,竭尽残力,侥幸中断了仪式,实不敢贪天之功。那涤荡邪气的煌煌正气,或许……是天地自有其律,非我等微末之力所能企及。”
他这番话,半真半假,将林夜的作为定性为“堕入魔道”,将他们自己的行动定义为“中断仪式”和“求取生机”,既点明了敌我(与林夜划清界限),又淡化了自身可能引发的觊觎(未承认拥有逆转乾坤之力),同时将最终净化之功归于天地,显得低调而合理。
老者静静地听着,目光如炬,仿佛要穿透陈凡的内心。他沉默了片刻,视线再次扫过众人,尤其在气息微弱的白芷和叶轻柔怀中的嫩芽上停留更久, finally 缓缓道:“根基尽毁,曜印黯淡,却仍能引动地脉源炁续命,更兼怀有蕴含先天生机的灵植……年轻人,你等的来历,恐怕不比那‘寂灭之门’简单。” 他话锋一转,“你等可知,强行汲取此地源炁,已惊动了左近不少存在?若非老夫以阵法遮掩了部分气息,你们此刻怕是早已被闻讯而来的妖物或某些利欲熏心之辈撕碎了。”
此言一出,陈凡等人背后顿时沁出冷汗。他们只顾恢复,却忘了怀璧其罪的道理,更没想到暗中竟已有如此凶险。
“多谢前辈援手!”陈凡立刻再次躬身,这次带上了几分真诚的感激。无论老者目的为何,暂时的庇护确是事实。
“不必谢我。”老者摆了摆手,“老夫只是不愿见此地再起波澜,惊扰了先人安眠之所。”他顿了顿,终是道出了些许来历,“老夫乃‘遗光会’执守之一,世代看守左近一处先贤遗冢。你等身负奇异曜印,又能引动地脉,或许……与我会守护的某些古老记载有所关联。”
“遗光会?”陈凡等人面面相觑,均未听过此名号。但“先贤遗冢”、“古老记载”这些词,让他们心中一动,不由得联想到了“守夜人”和“望舒基地”。难道这“遗光会”也是某个知晓上古秘辛的传承?
“前辈,”苏月忽然开口,声音清冷如旧,却带着一丝探究,“您所说的‘奇异曜印’,不知有何特异之处?我等对此确实知之甚少。”她这是在试探老者对曜印的了解程度,同时也想获取关于自身力量的信息。
老者深深看了苏月一眼,似乎看穿了她的意图,但并未点破,只是淡淡道:“曜印之力,玄奥非常,老夫亦只知皮毛。然你等印记,虽属性迥异,其核心却隐隐同源,似与上古记载中,执掌天地法则权柄的某些存在留下的烙印相似。至于具体为何,需查阅会中典籍方能知晓一二。”
他话只说三分,既展示了知识渊博,又保留了神秘感和主动权。
“前辈,”陈凡抓住机会,诚恳请求,“我等如今已是无根浮萍,伤势沉重,前路茫茫。若前辈不弃,可否容我等前往贵会暂歇,一来避祸疗伤,二来……或许能解开心头诸多疑惑。”他直接提出了跟随的请求,这是目前看来最优的选择,尽管充满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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