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贰看着林峙沉默而悲伤的背影，又看了看地上的遗体，咬了咬牙，忍着断臂的剧痛，也走到旁边，用还能活动的手，拿起一块石头，开始默默地帮忙挖掘泥土。
“你先疗伤吧。”林峙看了他一眼，低声道。
王贰摇摇头，没有说话，只是固执地地刨着土。汗水混着血水，从他额头滑落。
两人沉默地挖掘着。冰冷的岩石被一点点刨开，泥土的腥气弥漫在空气中。
过了许久，一个足够容纳两人的深坑终于挖好。
林峙小心翼翼地将凌风和苏晴的遗体并排放入挖好的土坑中，动作轻柔，仿佛怕惊扰了他们的安眠。
他为他们整理好破碎的衣襟，拂去脸上的尘土和血污，让两人如同沉睡般依偎在一起。
看着坑中这对至死相伴的恋人，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压在林峙心头。
他沉默地抓起一把冰冷的泥土，却没有立刻洒下。
他抬起头，看向旁边忍着断臂剧痛，用还能活动的右手吃力地刨着土，帮忙填埋的王二狗。
“王二狗……”林峙的声音有些沙哑，“你在……邪修那边……过得如何？”
王二狗刨土的动作猛地一顿。
他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了一下，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用带着苦涩的声音缓缓说道：“……并不好。”
他继续刨着土，声音带着麻木：“还是什么都学不到……干的都是最脏最累的活……搬东西、挖矿、倒垃圾……像个牲口一样……”
他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声音里多了一丝微弱的暖意：“现在……现在唯一会的一门稍微像样的功法……还是一个……一个快死的邪修同袍……偷偷给我的……他说……他说我像他弟弟，让我好好活下去……”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
林峙闻言，心中叹息。
底层散修……无论在哪，都是挣扎求生……
他抓起一把土，轻轻洒在凌风的衣襟上，问道：“他们……没教你什么？血炼大法之类的邪功？”
王二狗立刻摇头，语气中带着厌恶：“没……没有。那种……那种吸人精血损人利己的邪功，听说只有那些有地位的真传弟子……才有资格修炼……而且……”
他抬起头，看了林峙一眼，眼神清澈而坚定，“那种功法……我也不喜欢！太……太伤天害理了！”
他低下头，继续机械地刨着土，声音带着深深的无力感：“我平时就只能干些……边缘的苦力活，勉强……混混日子……根本……根本拿不到任何修炼资源……灵石、丹药……想都别想。”
林峙听着，无奈地摇了摇头，将手中的泥土缓缓洒下，覆盖住苏晴苍白的容颜。
他的声音苍凉：“无论是所谓的正派……还是邪派，其实都一个样。”
他看着坑中渐渐被泥土覆盖的两人，仿佛在说给他们听，又像是在对王二狗说：“正派不要你……邪派骗你进去。也不过是当个苦力……就算你侥幸修炼有成……哪天说不定就被哪个长老……当成炉鼎……或者直接血炼了……成了他增长修为的养料……”
王二狗闻言，刨土的动作彻底僵住了！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林峙，眼中充满了震惊！
血炼？！成为养料？！
这个残酷的可能性，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狠狠刺入他心中！他之前只觉得自己是边缘人，从未想过……结局竟可能如此凄惨！
他呆呆地看着林峙，嘴唇哆嗦着，好久，才用带着迷茫的声音，艰难地问道：“那……那我们这样……没资质……没背景的修士……难道……难道就真的……没有立足之地了吗？连……连活下去……都不配吗？”
林峙没有立刻回答。
他抓起最后一把泥土，动作缓慢而沉重，将其均匀地洒上。
他缓缓直起身，望着眼前这座新堆起的土丘，月光洒在上面，显得格外凄凉。
“不知道……”
他顿了顿，目光仿佛穿透了眼前的坟茔，望向更远的地方。
“……我也在想办法……”
王二狗默然。
他看着那座新坟，又看看林峙在月光下显得有些孤寂的背影，心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有对未来的恐惧，有对现实的绝望，但林峙那句“我也在想办法”，却又像黑暗中一丝微弱的火苗，让他冰冷的心底，生出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期盼。
两人不再言语，只是默默地，将剩余的泥土堆砌好，筑成一座简陋却肃穆的坟茔。
林峙用噬渊灵刃削平一块岩石，刻下碑文。
“挚友凌风、苏晴之墓。”
王贰则找来几块碎石，默默地垒在坟前。
做完这一切，两人站在坟前，对着墓碑，郑重地躬身行礼。
夜风吹过坟头，卷起几片枯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如同无声的哀歌。
林峙直起身，目光转向身旁沉默的王贰，眼神变得锐利而凝重：
“王二狗……”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决绝：
“现在……能告诉我了吗？”
“血枯老魔……”
“他到底……藏在什么地方？”
王二狗身体猛地一颤！
他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我……我……”他声音发颤，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林峙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锐利，带着力量。
王二狗深吸了几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艰难地开口：“……不……不清楚……真的……我只见过他……两次……”
他努力回忆着：“一次……是上次在东岚城……抓捕你的时候……”
“还有一次……”王二狗的眼神变得有些恍惚，“就是……就是我们从清虚观撤离……躲到星落原的时候……我……我远远看到……他和一个穿着斗篷、看不清脸的神秘人……一起……去了……去了……”
他顿住了，在犹豫。
“去了哪里？！”林峙追问。
王二狗猛地一咬牙，“去了……玄枢城……西城门外……的……城防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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