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道广场的喧嚣尚未散尽，高台之上的氛围却已悄然变调。几位平日里执掌宗门权柄、素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内门长老，此刻皆不复从容淡定，目光灼灼地锁在擂台中央的青衫少年身上，仿佛在审视一件颠覆认知的奇宝。
刑堂李长老须发皆白，执掌宗门刑罚数十年，见过的天才与异类不计其数，此刻却捻着胡须的手指微微颤抖。他腰间的玄铁令牌随呼吸轻晃，目光锐利如出鞘长剑，似要穿透林尘的血肉筋骨，直抵其神魂深处：“并非灵力波动，也非法则共鸣……这股气息，纯粹得可怕——是‘剑道意志’！”
话音落下，周围几位长老皆是一震。传功孙长老急忙上前两步，枯瘦的手掌按在高台边缘的青石栏杆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李师兄此言当真？青州修真界近三百年，从未有修士能以无灵根凝聚如此凝练的意志！这意志里有剑庐的晨霜、桃林的暮色，还有……十年如一日的叩问，古老、苍茫，又坚韧不拔！此子走的，绝非我等熟知的任何一条仙路！”
他的声音不自觉拔高，引得下方内门弟子看台一阵骚动。孙长老主管宗门传功数百年，手中握有青云宗历代修士的修行记录，连他都如此惊叹，足以说明林尘的特殊性已突破认知边界。
“更可怕的是那股‘洞悉’之力。”丹堂吴长老扶了扶鼻梁上的玉片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扫过地上慕容白遗落的金灵剑——剑身上的裂痕整齐如裁，正是被林尘一剑破防的痕迹，“慕容白的流云追风剑，乃是慕容家传绝学，剑招灵动多变，曾在青州小比中连败七位炼气六层修士。可在林尘面前，那剑招竟如稚子舞棍，每一处破绽都被精准拿捏。这绝非单靠苦练能达到的境界，这是……‘剑心通明’！”
“剑心通明”四字出口，高台周围瞬间陷入死寂。连远处的玄清道长都停下了与丹霞宗宗主的交谈，目光投向这边。这四个字，在青云宗的典籍里只存在于上古传说——那是剑修摒弃外物干扰，以心为镜、以意为剑的至高悟境，比筑基期修士的“法相初成”还要罕见。
“以凡铁破法器，以意志压灵力……”吴长老喃喃低语，语气里满是自省，“我等修行，自幼便以灵根定高低，以灵石堆境界，是否太过依赖天赋与资源，反而忽略了‘心’与‘意’的锤炼？此子今日一剑，不仅胜了慕容白，更是给我等这些老家伙上了深刻的一课啊。”
长老们的对话并未刻意动用灵力遮蔽，风声将只言片语送到附近的内门弟子耳中，瞬间掀起新的轩然大波。秦峰握着银剑的手猛地收紧，剑鞘上的云纹被指节硌出白痕——他曾以为自己的快剑已近道，可与林尘的“剑心通明”相比，竟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迷雾。
“剑心通明……原来剑道的终点，从来不是灵力的强弱。”秦峰身旁的柳如烟轻声叹息，丹霞宗的“心焰诀”虽也讲究以心驭火，但她修炼多年，始终无法彻底摆脱灵根对火焰的束缚。林尘的存在，如同一道惊雷，炸碎了她对修行的固有认知。
人群边缘，几个曾嘲讽过林尘的外门弟子此刻面如土色。其中一人正是三天前在剑庐外打赌林尘“撑不过三个月”的弟子，他攥着衣角，指尖冰凉——当初他觉得林尘“愚笨”，如今才明白，那不是愚笨，是常人无法企及的坚定。
“都散了吧。”玄清道长的声音适时响起，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论道大比已决胜负，林尘晋升内门之事，三日后举行正式仪式。各弟子归位修行，莫要在此聚集喧哗。”
人群缓缓散去，但关于“剑心通明”和“无灵根剑修”的讨论却并未停止，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涟漪一圈圈扩散至青云宗的每一个角落。杂役院的弟子们甚至偷偷将林尘的画像贴在墙上，当作修行的榜样；内门弟子的剑庐里，深夜挥剑的声音比往日密集了数倍——林尘用一把锈铁剑，点燃了整个青云宗的修炼热情。
林尘跟着周长老走向长老殿时，沿途遇到的弟子无不躬身行礼，目光里的敬畏取代了往日的好奇与轻视。路过藏经阁时，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苏婉清正站在阁外的银杏树下，手里捧着一叠泛黄的剑谱，看到他走来，立刻快步迎了上来。
“林师兄。”苏婉清将剑谱递给他，指尖因紧张而微微蜷缩，“这是我从藏经阁一层找到的《基础剑招详解》，里面记载了很多剑招破绽的辨识方法，或许对你有用。”她知道林尘没有灵根，无法进入藏经阁高层，特意花了三天时间，从低层典籍里筛选出这些实用的内容。
林尘接过剑谱，指尖触到纸页上细密的批注，心中一暖。这些批注字迹娟秀，每一处都标注着剑招的发力点与弱点，显然是苏婉清反复研读后的心血。“多谢苏师妹，这份心意比剑谱更珍贵。”
“我只是做了些力所能及的事。”苏婉清低下头，耳尖泛红，“长老们说你领悟了剑心通明，我……我也想向你学习，不再因为冰灵根修炼缓慢而气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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