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无国界。
无论是西方的钢琴、小提琴，还是桦夏古典的古筝、琵琶，都能通过旋律引发听者的共鸣。
而真正的大师，更能以音传景，让人在聆听时浮现出演奏者想要表达的意境。
比如二胡名曲《赛马》，若由顶尖大师演奏，不仅能带来听觉的盛宴——听见马蹄声、嘶鸣声，还能让人仿佛亲眼目睹万马奔腾的壮阔景象。
然而，能做到这一点的演奏者寥寥无几。至少，在遇见眼前这位弹古筝的女子之前，叶华从未遇到过。
“你竟能看见我弹奏时的画面？说说看，你看到了什么？”
女子的神情终于有了变化，带着些许惊讶，又似乎隐含期待。
“姑娘，你弹的虽是《高山流水》中的‘高山’部分，但展现的画面却并非山，也不是水，而是……”
叶华闭上双眼，回味着方才的旋律与景象。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我看见了遥远的月宫。你独自站在月宫之上，凝望着地球。”
“什么！”
女子猛地站起身，连旁边的茶壶被碰倒了也浑然不觉。
“我说的画面未必是你想表达的画面，姑娘别生气。毕竟音乐这东西很玄妙，或许百人聆听就会产生百种画面。但方才你弹奏时，我心中浮现的正是这样的景象，绝非虚言。”
叶华摊开双手，语气带着几分无奈。
“你也会弹古筝？”
女子的声音微微发颤，眼眸里骤然漾起先前未曾有过的流光。
“略懂皮毛，远不及你的造诣。”
叶华其实并不清楚自己的技艺在当今世上算是何种水准。
“能否邀你奏上一曲？”
女子凝望着他，眼底盈满期待。
“自然可以。实不相瞒，听完你的演奏，我也有些技痒。”
叶华此言非虚。音乐本就是令人沉醉的物事。
女子起身离席，朝古筝做了个“请”的手势。所幸叶华沐浴后换了休闲服饰，若是西装革履反倒不便盘膝而坐。
“叮——”
指尖轻抚琴弦，桐木传来的震颤让他立刻辨出这是张价值连城的珍品。
“想听什么曲子？”
“《高山流水》便好。”
女子静立一旁，目光始终萦绕在叶华指间。
“方才你奏的是《高山》篇，现在我来续上《流水》章。”
叶华微微颔首，十指倏然在丝弦间游走。第一个音符迸发的刹那，女子心弦随之震颤——不同于她演绎的空灵孤寂，此刻弦音里裹挟着桀骜不驯的狂放，仿佛不是山间清溪，而是摧枯拉朽的洪涛，正以雷霆之势席卷万物。
“你此行莫非是要......”
曲终时女子忍不住出声，眸中满是惊诧。
“没想到你竟能从琴音听出我的心绪。不错，我此番前来正是要......”
这次叶华感到意外。
他此行确实心怀杀意，尽管面上掩饰得很好，却在弹奏《流水》时，不自觉地将情绪融入了曲中。不过，这连普通人都能听出来。
“你想杀谁？”
女子淡淡问道。
叶华一时愣住。
现在的姑娘都这么直接吗？明知他带着杀心而来，不仅毫不惊慌，还平静地问他目标是谁，语气平淡得像在聊晚饭吃什么。
“这事你不必知道，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
叶华摇头。
姜家是个棘手的对手。眼前这姑娘纤尘不染，又住在这一带，多半是海外华裔富家出身。他不想把她卷进自己的事里。
“呵，没想到你还挺体贴。看来你遇到的麻烦不小。既然你不想说，我也不多问。你现在还有空吗？”
女子第一次对叶华露出笑意。
“当然有空，我这次来，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叶华早已把和周星星的约定抛在脑后。能遇到一个在音乐上有如此造诣、甚至能听出他心事的女子，实在难得，让他不由生出几分知己之感。
“那你愿意和我合奏一曲《高山流水》吗？”
女子微微欠身。
“你是说……我们俩用同一张古筝？”
叶华有些错愕。
古筝虽大，却也不足以让两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并肩而坐、共奏一曲。不用想也知道，那样难免会有肢体接触。
叶华自己倒不在意，毕竟他是男人。可眼前这姑娘呢？她难道不介意？
“当然。”
女子轻轻点头。
“你不介意？”
叶华问道。
“你不介意，我自然也不会介意。”
女子轻声笑了笑。
“既然如此，今夜在这甲板上，面对星光与大海，弹一曲《高山流水》倒也正合时宜。”
叶华点头应道。
对方身为女子都不在意，他若再拘谨，反倒显得小气。叶华往旁边挪了挪，女子缓缓坐下。
刹那间，一缕清雅的香气扑面而来。
“那我们现在开始？”
叶华努力移开视线，不去看身旁的姑娘。
“开始吧。”
女子微微颔首。
话音落下，两人的手同时落在琴弦上，又仿佛心有灵犀般一起拨动。
“叮咚——”
“哗啦——”
虽是初次合奏《高山流水》，两人的配合却如浑然天成，仿佛早已演练过无数次。
叶华心中不由暗忖：难道这姑娘真是我的知音？冷静，叶华，你可是有女朋友的人。你的女友是苏采薇，不能胡思乱想！他压下心头浮起的异样，将心神专注在琴音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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