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立静脉通道！快速补液！平衡盐溶液！”
“血氧饱和度持续下降！准备高流量吸氧！”
“伤口！处理伤口！快！”
冰冷的器械触碰着皮肤。针头刺入血管的刺痛感。氧气面罩扣在口鼻上的窒息感。各种仪器的电子音滴滴作响，汇成一片混乱的噪音。
陈默的意识在剧痛和眩晕中沉浮。他感到有人在小心翼翼地清理他左臂断腕处的创口。冰凉的消毒液冲洗着焦黑的血肉，带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他听到周围医护人员压抑的惊呼和倒吸冷气的声音。
“老天……这……这组织……”
“不是普通坏死！看这边缘！像……像被强酸和高温同时作用过！”
“深层组织……颜色不对！暗红发黑……还在……搏动？！”
“采样！立刻采样送检！最高等级生物防护！”
老徐的声音穿透了嘈杂，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急切：“清创！不要触碰深层！只处理表层坏死组织！动作要快！轻！别刺激它！”
陈默艰难地转动眼珠，望向自己的左臂。在无影灯惨白的光线下，那创口显得更加狰狞恐怖。表层焦黑的皮肉被镊子轻轻剥离，露出下方……暗红发黑、如同腐败内脏般的深层组织！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在那片暗红组织的深处，似乎……真的……有极其微弱的、如同心脏起搏器般的……搏动感！每一次搏动，都伴随着一阵细微的、深入骨髓的麻痒！
“呃……”他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按住他！镇静剂！”老徐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一股冰冷的液体注入血管。眩晕感如同厚重的幕布，迅速笼罩了意识。视野开始模糊，声音变得遥远。在彻底陷入黑暗之前，他最后看到的，是老徐医生凑近创口的、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种近乎绝望的探究。
“血样……血样分析出来了！”一个年轻医生颤抖的声音，如同从遥远的水底传来。
“怎么样？！”老徐的声音瞬间拔高。
“血……血液里……有……有异常活性物质！不是已知病原体！结构……结构类似……类似植物……激素？但……但活性……活性强了……强了百倍不止！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老徐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而且……在……在快速……衰变？！活性在……在急剧下降！像是……像是失去了某种……核心支撑？！”
失去核心支撑？衰变？
陈默的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坠入无边的黑暗。老徐最后那句模糊的话语，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只激起一圈微弱的涟漪，便迅速被冰冷的湖水吞没。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如同沉船般，在黑暗的海底缓慢上浮。
耳边是仪器单调的“滴……滴……”声。鼻腔里充斥着消毒水和淡淡的血腥味。身体沉重得如同灌了铅，每一寸骨头都在呻吟。左臂断腕处，那尖锐的剧痛似乎被药物压制了一些，但那种深层的、如同活物搏动般的麻痒感……依旧存在。甚至……更加清晰了。
他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适应着帐篷内昏暗的光线。无影灯已经熄灭，只有角落里一盏小夜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他躺在手术台上，身上盖着薄薄的无菌布。左臂断腕处被厚厚的无菌纱布包裹着，但纱布边缘，隐约能看到一丝……暗红色的……湿润痕迹？
帐篷里很安静。只有他粗重的呼吸声和仪器的滴答声。老徐医生呢？其他人呢？
他艰难地转动脖子，望向帐篷门口的方向。厚重的隔离帘紧闭着。帘外，似乎有模糊的人影晃动，还有压低的、激烈的争论声传来。
“……必须隔离！永久隔离！他体内还有污染源！那伤口就是证据！”一个陌生的、带着军人特有强硬口吻的声音。
“放屁！他毁了钥匙！他自毁污染源！没有他，那东西现在可能已经爬出来了！他是英雄！”是老徐沙哑而愤怒的咆哮。
“英雄？你看看营地里的恐慌！你看看他伤口的状态！徐医生，你是专家！你告诉我，那深层组织的搏动是什么？！那血液里快速衰变的活性物质又是什么？！谁能保证那不是休眠？！谁能保证他不会变成下一个污染源？！下一个……‘盘榕’的载体？！”
载体……下一个污染源……
陈默的心脏猛地一缩。冰冷的寒意瞬间冻结了血液。他下意识地看向自己被纱布包裹的左臂断腕。那深层的搏动感……仿佛在回应着帘外的争论，变得更加清晰、更加有力……
帐篷帘猛地被掀开！老徐医生脸色铁青地走了进来，身后跟着那个面色冷峻的军官。两人的目光同时落在陈默身上。
老徐的眼神复杂，有疲惫，有担忧，更有一种深沉的探究。军官的眼神则冰冷如刀，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戒备和……杀意。
“你醒了。”老徐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感觉怎么样？”
陈默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发不出声音，只能微微点了点头。
军官上前一步，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视着陈默全身，最后停留在那被纱布包裹的断腕上。“陈默，”他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根据营地临时管理条例，以及你身体的特殊状况，我宣布，你将被执行最高等级隔离观察。在确认你体内污染源彻底清除、无任何扩散风险之前，不得离开隔离区半步。违令者……格杀勿论！”
隔离？格杀勿论？
陈默看着军官冰冷的眼神，又看向老徐医生紧锁的眉头。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还能活动的右手，指向自己左臂断腕的方向。喉咙里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
“……它……还在……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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