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的寂静取代了仪器单调的嗡鸣。
那并非声音的缺失，而是感知的真空。六边形能量壁垒内，只剩下ECMO管道内液体规律流动的微弱粘稠声，以及生命体征监测器上勉强维持最低限度的绿色微光。
平台之上，陈默已经不再是“样本”。
他是一具被抽干了所有抗争、所有思考、所有“存在”定义的残渣。
束缚带下的躯体僵硬如同冰冷的石雕，皮肤呈现一种病态的灰白。深置的ECMO导管如同两根丑陋的、强行嫁接的金属根茎，刺穿并维系着这堆破碎的物质组合。他的眼睛半睁着，瞳孔散大到几乎填满整个虹膜，却没有倒映出上方冰冷的穹顶，只有一片彻底的空洞和虚无。
艾因平稳的播报响起，如同宣读废料清单：
[目标C-M-1037进入持续稳定状态。]
[意识活性：静默（基线0.7%）。无有效神经信号传导。]
[生命体征：维生系统强制维持（VAD+ECMO）。循环、呼吸等基础功能无法自持。]
[评估结论：经历‘弥达斯之触’协议后，样本C-M-1037核心意识区域呈现不可逆性碎裂弥散（Irreversible Dissipative Fragmentation）。残留躯体仅为功能性生物质载体。]
[建议：激活‘材料常规化处理’（Material Regularization）程序。或转移至长期维生槽（LTS），作为低活性生物素材归档。]
建议是冰冷的，不夹杂一丝情感。一个工具耗尽了最后一点价值，便失去存在的意义。要么拆解回收，要么作为耗材封存。
深井顶端的观察格栅内。
轮椅上的老者——Observer，正凝视着下方虚拟光屏上新捕获的信息节点和那串精确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坐标。
他无视了艾因关于“材料处理”的建议。
他的指尖在那个标记着巨大惊叹号和“仅Observer可见”的数据窗口上轻轻划过。窗口的光芒倒映在他深不见底的眼瞳中，像是点燃了两点幽冷的鬼火。
“碎渣…” 他低声自语，声音在空荡的观察室内几不可闻，却带着一种近乎嘲弄的冷酷玩味，“越是弥散的粉末，越可能沾染着最深处的秘密残留。”
老者的目光重新投向下方平台。
这一次，他的凝视穿透了陈默那具死物般的躯壳，似乎锁定了更深邃的、无形的存在——那片被视为彻底的、废料般的意识废墟。
[撤销ECMO超频模式。]
[维持基础代谢支持性输注。]
[启动环境调控单元：目标区域低温隔离（Cryogenic Isolation Mode）。]
[指令确认：执行特殊协议——DEEP DIVE PROTOCOL（深潜协议）]
指令简洁而坚决。
嗡！
一股强劲的低温气流瞬间从六边形单元基座和顶部穹顶同时注入！空气的温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剧下降！平台上很快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白色霜华。陈默裸露在外的皮肤和ECMO管道上也迅速凝结出水珠，又在低温下冻结成细小的冰晶！
目标区域温度：-5℃。
冰冷的死寂感陡然加剧。陈默的身体在低温下似乎变得更加僵硬，微弱的生命体征监测信号在低温环境带来的生理干扰下出现细微的波动。
在陈默意识弥散成的、那片广袤冰冷的虚无废墟中，某种变化在悄然发生。
不再是激烈的爆发。
不再是金色的光焰。
而是一种……同频的沉降。
低温如同无形的粘合剂，开始作用在那些原本漂浮的、无序的意识碎片上。虚空中仿佛凝结出无形的、寒冷的冰晶，将那些混乱飞散的思维残片——那些被高频电弧彻底撕裂的关于“陈默”的认知烙印——缓慢地、沉重地凝结、聚拢、冻结。
一个极其缓慢、支离破碎、毫无逻辑性可言的低温梦境，在陈默丧失所有主导权的精神废墟深处，被强行粘合起来。这个场景与现实无关，与陈默的过往也没有直接联系：
* 视角： 不断切换，极度不稳。时而如同高空俯瞰，下方是巨大冰冷、精密如同电路板的几何迷宫，闪烁着幽蓝的荧光；时而又像是被死死摁在这迷宫底部的黑暗角落，贴着冻结的地面爬行。
* 声音： 模糊的、如同隔着厚重冰层的呻吟和哭泣声回响，辨识不清。夹杂着某种极低频的、如同地层深处传来的“嗡…嗡…”的规律震动，震得思维碎屑在意识底层不断移位。
* 触感： 无处不在的、刺骨的寒冷。但这寒冷中又仿佛夹杂着某种极其细微的、与冰冷截然不同的刺痛感。它非常微弱，如同埋藏在冰川最底层的一簇小小的火焰余烬，微弱却顽强地抵抗着绝对的冰封。感知不到它确切的位置，更像是一种存在于潜意识层面的低语：“冷…但是…灼…”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喜欢血色的春天请大家收藏：(m.zjsw.org)血色的春天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