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羽凡觉得，离婚后的日子，仿佛被按下了快进键，又像是陷入了一场无法醒来的、灰蒙蒙的梦。
“羽凡装修公司”的办公室里，烟雾缭绕，空气中混杂着烟草、廉价咖啡和打印墨水的气味。司羽凡靠在宽大的办公椅上，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眼底带着明显的血丝，正对着一份预算报表拧眉。
公司近来的状况确实不尽如人意。之前谈好的两个大单子，都因为各种原因黄了。几个正在进行的工程，也总是磕磕绊绊，不是材料供应不及时，就是工人那边出点小岔子，利润被压缩得厉害。他感觉像是有一张无形的网，在慢慢收紧，让他有些透不过气。
离婚像是抽掉了他生活里某根重要的支柱，虽然那根支柱在过去几年里早已摇摇欲坠。回到家，面对空荡荡、冷冰冰的房子，再也没有一盏为他亮着的灯，没有热好的饭菜，更没有那个软糯糯的小人儿扑过来喊“爸爸”。巨大的空虚和失落感，常常在夜深人静时，将他吞噬。他只能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工作中，用忙碌来麻痹自己。
“哥，喝杯参茶吧，提提神。我看你脸色不太好。”一个温柔关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陈梦琪不知何时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个精致的白瓷杯，袅袅的热气带着淡淡的参味。她今天穿了件米白色的针织衫，搭配一条浅咖色长裙，妆容清淡，看起来乖巧又体贴。她小心翼翼地将茶杯放在司羽凡手边，恰到好处，不会妨碍他看文件。
司羽凡抬起头，看到是她，紧绷的神色稍微缓和了些，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放这儿吧，谢谢。”
“跟我还客气什么呀。”陈梦琪嫣然一笑，目光扫过他桌上杂乱的文件，很是自然地开始动手整理，将散落的纸张归拢，把用过的笔放回笔筒，动作轻柔利落。“哥，你就是太拼了，什么事都亲力亲为，得多注意身体。你看你，眼睛里都是红血丝。”
她的关心像是涓涓细流，滋润着司羽凡此刻干涸烦躁的心田。他端起那杯参茶，喝了一口，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确实带来一丝暖意和慰藉。
“没办法，公司里里外外一堆事。”他叹了口气，语气带着疲惫。
“我知道，哥你最辛苦了。”陈梦琪站在他身侧，声音放得更柔，“要是……要是若曦姐还在，能帮你分担点家里的事，你也不至于这么累……”
她的话恰到好处地停住，留下无尽的意味。司羽凡握着茶杯的手顿了一下，眉头又不自觉地蹙起。提到沈若曦，他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有愧疚，有懊恼，但更多的是一种被抛弃的怨怼。是啊，如果她还在，家里至少是安稳的，他不用为这些琐事分心。
陈梦琪观察着他的神色，见他脸色沉了下来，心里暗暗得意，面上却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惋惜和不解：“说起来，若曦姐也真是……说离就离了，一点挽回的余地都不留。哥你对她多好啊，她怎么就……唉，可能她早就想好了退路吧，我听说她那个店，开得还挺红火，周东林没少帮忙呢……”
她的话语如同最细微的毒刺，看似无心，却精准地扎在司羽凡最在意的地方。退路？周东林？难道沈若曦早就存了离开的心思？所以才会那么决绝？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钻入他的脑海，让他本就烦闷的心情更加阴郁。
他猛地将剩下的参茶一饮而尽，像是要浇灭心头的无名火，语气生硬地打断她：“别提她了！离都离了，各过各的！”
陈梦琪立刻噤声，一副说错话的惶恐模样，小声道歉：“对不起，哥，我不该多嘴的。我就是……就是替你感到不值。”
看着她那副小心翼翼、全然为自己着想的样子，司羽凡的心又软了下来。是啊，现在陪在他身边，关心他、照顾他的，是梦琪。比起沈若曦的冷漠和决绝，梦琪的温柔和依赖，更让他感受到自己是被需要的。
“不关你的事。”他摆了摆手，语气缓和下来，“你比她会体贴人。”
听到这话，陈梦琪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得逞的光芒，脸上却浮现出羞涩和感动：“我能帮到哥就好。”
接下来的日子，陈梦琪的“体贴”更是无微不至。司羽凡应酬客户，她陪着，酒桌上八面玲珑，替他挡酒，哄得客户眉开眼笑；他加班晚了，她必定准备好宵夜，或是温润的养胃粥，或是清爽的小菜；他随口提一句喉咙不舒服，第二天办公桌上就会出现一盒润喉糖。她几乎成了他工作和生活上不可或缺的助手，将他照顾得妥妥帖帖。
司羽凡越来越依赖她，也越来越觉得，这个“干妹妹”才是真正理解他、支持他的人。相比之下，前妻的独立和疏离，更显得不近人情。
这天，司羽凡看着桌上堆积的采购申请和部分报销单据，揉了揉眉心。原来的行政主管因为家里有事辞职了，这一摊子事暂时没人管，让他颇感头疼。
陈梦琪端着洗好的水果进来，见他对着单据发愁，便柔声说：“哥，这些要不我先帮你整理一下？简单的归类核对我还是会的，也能让你轻松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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