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稠，万籁俱寂。和平小区被笼罩在一片沉睡的安宁之中，只有零星几扇窗户还透出微弱的光。沈若曦将第二天店里需要盘点的货单整理好，又检查了一遍女儿踢开的被子，才轻手轻脚地躺下。忙碌一天带来的疲惫让她很快沉入梦乡。
然而，这宁静在凌晨时分被骤然打破。
一阵压抑的、带着痛苦意味的呜咽声，夹杂着断断续续的哭泣，将沈若曦从睡梦中猛地拽醒。她心脏一紧，瞬间清醒，侧耳细听，声音来自身旁的女儿。
“妈妈……妈妈……” 念曦的声音微弱而痛苦，带着哭腔。
沈若曦立刻翻身坐起，啪地按亮了床头灯。昏黄的灯光下，只见司念曦蜷缩成一团，小脸惨白如纸，额头上布满了冷汗，细软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皮肤上。她双手死死地按着肚子，身体因为剧痛而不停地颤抖。
“念曦！念曦你怎么了？” 沈若曦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声音因恐惧而带上了颤音。她伸手去摸女儿的额头，触手一片滚烫！她在发烧！
“妈妈……肚肚好痛……好痛……” 念曦哭喊着，声音越来越虚弱。
话音刚落，她猛地一阵干呕，随即“哇”地一声，将晚上吃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污物弄脏了床单和她自己的睡衣。呕吐之后，她似乎更加痛苦，小小的身子蜷缩得更紧，哭声变得气若游丝，脸色白得吓人。
沈若曦看着女儿这副模样，大脑一片空白，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了！她不是没见过孩子生病发烧，但从未见过念曦痛苦到如此地步，那煞白的小脸和剧烈的腹痛呕吐，都指向了不寻常的严重情况。
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她该怎么办？打120叫救护车！对，叫救护车！
她手忙脚乱地去抓手机，手指却抖得厉害，几乎握不住那小小的机身。解锁屏幕时，密码一连输错了好几次。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让她无法冷静思考。她一个人，深更半夜，抱着一个痛苦不堪的孩子，要怎么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医院？等待救护车来的这段时间，女儿会不会出什么事？
各种可怕的念头在她脑海里疯狂闪现，让她几乎窒息。
就在这慌乱无措、六神无主的至暗时刻，一个名字，伴随着一种近乎本能依赖，冲破了她所有的理智思考和刻意维持的界限，猛地跳入了她的脑海——司羽凡。
他是念曦的爸爸。
他就在同一个小区租住，是离得最近的人。
在这种危急关头，他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可以信任、可以依靠的“亲人”。
这个认知让她有一瞬间的怔忪，但女儿又一声痛苦的呻吟彻底击碎了她所有的犹豫。什么界限，什么隔阂，什么过往的恩怨，在女儿的生命安全面前，都变得微不足道。
她颤抖着手指，几乎是无意识地，在通讯录里找到了那个名字，用力按下了拨号键。
电话只响了一声，几乎是秒接！
仿佛电话那头的人，一直清醒着，或者在浅眠中保持着极高的警觉。
“喂？” 司羽凡的声音传来，带着刚被惊醒的沙哑，但更多的是清晰的警惕和询问。他似乎预感到了这深夜来电的不寻常。
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刹那，沈若曦强撑的镇定瞬间土崩瓦解，恐慌和无助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垮了她的心防。她的声音带着无法控制的哭腔和颤抖，语无伦次：
“司羽凡……念曦……念曦她不知道怎么了……肚子疼得厉害，吐了……还在发烧……脸白得吓人……我……我怎么办……”
她甚至没能完整地说出一句求助的话，但所有的信息和她声音里透露出的极致恐慌，已经足够让电话那头的人明白发生了什么。
没有一秒的迟疑，没有一句多余的询问，司羽凡的声音斩钉截铁地穿透电波，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和力量，瞬间抚平了她部分的慌乱：
“别怕！我马上到！你先安抚念曦，帮我开一下门！”
他的语速很快，但每个字都清晰有力，像是一根坚实的绳索，抛向了在恐惧深渊中沉沦的沈若曦。
话音未落，电话那头已经传来了急促的窸窣声和下床的动静，紧接着电话便被挂断。
沈若曦握着传来忙音的手机，听着那句“我马上到”，看着怀中痛苦呻吟的女儿，一直紧绷到极致的神经，仿佛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倚靠的支点。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下喉咙里的哽咽，用发抖的手臂紧紧抱住女儿滚烫而蜷缩的小身子，低声重复着：“念曦不怕，念曦不怕，爸爸马上就来了，我们马上去医院……”
她甚至来不及换掉被弄脏的睡衣，也顾不上一片狼藉的床单，踉跄着下床，跌跌撞撞地冲向门口，拧开了防盗门的锁。
然后，她抱着女儿，站在玄关昏暗的灯光下，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既因为女儿的病情而恐惧，又因为那即将到来的、久违的依靠，而泛起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的悸动。
楼道里，传来了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越来越快，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沈若曦的心弦上，带来震动，也带来一丝绝境中看到微光的、无法言说的安定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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