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神，沉入识海。
【姻缘天书】的画卷上，代表吕布的紫色光团与代表董卓的黑色气运，依旧在疯狂地对峙着。那条连接着两人的、本就岌岌可危的“父子”情义线，在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厮杀中，已经彻底崩碎，化作了漫天光点，消散于无形。
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全新的丝线。
那是一条比墨色更深，比寒铁更冷的黑线。丝线之上，没有丝毫光泽，只有纯粹的、化不开的憎恨与杀意。它的一端，死死地钉在吕布的紫色光团上；另一端，则深深地刺入了董卓的黑龙气运之中。
【死仇】之线，已然铸成。
林渊的嘴角，逸出一丝满意的微笑。
成了。
从今天起，这两人之间，再无任何转圜的余地。他们或许会因为利益而暂时停手，但只要有机会，他们会毫不犹豫地将最致命的武器，送进对方的心脏。
他埋下的种子，终于开出了最绚烂的恶之花。
寝宫前。
吕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胸口的剧痛提醒着他刚才被董卓劈中的那一刀。他缓缓地，一寸一寸地，将指向李儒的方天画戟，收了回来。
他看了一眼满脸泪痕、神情凄惶的貂蝉，眼神中的痛苦与不舍，几乎要溢出来。
然后，他转过头，死死地盯着董卓，一字一句地说道：“今日，我给你面子。”
他说的不是“给义父面子”，也不是“给太师面子”，而是“给你面子”。
“但你记住，”他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她是我的。谁敢动她，我杀谁。”
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转身，拖着那杆依旧滴着血的方天画戟，大步向外走去。
他的背影，孤傲，决绝，像一头受了重伤，暂时退回巢穴舔舐伤口的独狼。
府外，李傕、郭汜等人率领的飞熊军，已经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弓上弦，刀出鞘，明晃晃的火把，将黑夜照得如同白昼。
看到吕布就这么一个人走出来，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
没有人敢上前阻拦。
他们只是敬畏地、恐惧地，看着这位杀神从他们布下的天罗地网中，从容不迫地穿行而过，留下一个渐行渐远的、浸满杀气的背影。
直到吕布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长街的尽头，李傕才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快步冲进府内。
当他看到寝宫前那片如同战场废墟般的景象时，饶是他这等杀人如麻的悍将，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董卓还站在原地，肥硕的身躯微微颤抖，不知是由于力竭，还是因为无法遏制的愤怒。他看着吕布消失的方向，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怨毒与杀机交织，几乎要凝成实质。
“太师……”李傕小心翼翼地开口。
“传令下去。”董卓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像是一头濒死的野兽在低吼。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扫过跪在地上的李儒，又扫过一旁瑟瑟发抖的貂蝉，最后落在了李傕的脸上。
“从今日起，加派人手，严守宫门。没有咱家的手令，任何人，不得出入。”
他的声音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尤其是……奉先的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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