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盘上的黑子已如乌云压境，最后那颗白子落错位置时，林砚的指节泛了白。对面的老者端着茶盏，茶沫都没晃一下，只淡淡道：年轻人，心太急。
林砚喉结动了动，指尖悬在棋罐上空，指甲掐进掌心。这是他第三次在收官阶段失误，前两盘皆因贪功冒进，被对方抓住破绽反杀。此刻棋盘上犬牙交错，黑棋大龙虽被围，却暗藏劫争，稍一不慎便是满盘皆输。
他忽然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空气里有檀香的味道，混着老者杯里龙井的清香，慢慢沁进肺腑。耳边的喧嚣——窗外的蝉鸣，远处的车声，甚至自己擂鼓般的心跳——都渐渐淡了。他想起师父说的：棋如战场，却不是只拼勇力。静下来，看清楚每一颗子的位置，每一步棋的余味。
再睁眼时，林砚的眼神定了。他没有急着去救被围的白子，反而将指尖落在棋盘右下角的星位旁，一颗看似无关紧要的小飞。老者端茶的手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讶异。这步棋不攻不守，却像一张无形的网，悄悄将黑棋的退路罩住。
落子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沉稳的力量。林砚指尖捻起下一颗白子，指腹摩挲着温润的玉石棋子，掌心的汗已经干了。他知道，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屏气凝神不是退缩，静心也不是放弃，而是在乱局中守住自己的节奏，在风雨欲来前稳住脚下的根。人这一辈子，谁没有过进退维谷的时刻？重要的是在心跳如雷时，能让自己静下来，看清方向，然后——
檀木棋盘上，黑子如墨，白子似玉，先前交错的星位间，白棋已在右下筑起厚势，黑棋却于左上孤军深入，眼看要被截断。执白的老者捏着棋子的手指微微发颤，指节泛白——他已在此处苦思了三炷香，连鬓角的汗都浸湿了青布长衫。
而对面的年轻人，始终垂着眼。他指尖修长，骨节分明，方才拈起黑子时，指腹轻轻摩挲着棋子的磨砂纹路，仿佛在触摸一段陈年的光阴。此刻那枚黑子落下，“啪”的一声，不重，却像铁锤敲在众人心上——落点并非救孤，也非破空，竟是落在了棋盘正中的天元。
老者猛地抬头，浑浊的眼珠里骤然亮起精光。观战的几个后生忍不住倒抽冷气：天元位空旷无依，历来是高手收官时的点缀，哪有中盘便落子于此的？可再细瞧，先前被围的黑棋忽然活了——那枚天元之子像一根无形的线，将左上的孤棋与右上的拆二连了起来，原本断裂的棋路竟成了首尾相顾的长蛇。白棋右下的厚势也露了破绽，黑棋只需再补一手，便能反将白棋的边角实地掏去大半。
窗外的蝉鸣不知何时歇了，案头的青瓷瓶里，半开的茉莉凝着晨露，连空气都仿佛凝成了透明的胶，将那一声落子的轻响反复折射。老者盯着天元处的黑子，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释然，也藏着一丝不甘：“好个‘天马行空’……原是我拘泥了。”他将手中的白棋轻轻放回棋罐，玉棋子相撞发出清脆的响，“这盘棋，我输了半子。”
年轻人终于抬眼，眸色清浅如溪：“还未收官。”
“不必了。”老者摆摆手，指尖划过棋盘上那枚天元黑子，“你这一子落下时，棋盘上的风云，就已经偏向你了。”
林砚起身，向老者拱手：“前辈承让，还望日后能再向您讨教。”老者站起身，拍了拍林砚的肩膀：“后生可畏，你这棋风大胆又不失沉稳，假以时日，必成大器。”说罢，他从怀里掏出一枚古朴的棋子，递给林砚，“这枚棋子跟了我多年，今日便赠与你，望你能在棋道上越走越远。”林砚接过棋子，感受到棋子上的温度，心中满是感激：“多谢前辈，晚辈定当不负所望。”
林砚带着这枚棋子离开了棋室，外面阳光正好。他知道，这盘棋只是他棋道生涯中的一小步，未来还有更多的挑战等着他。他将棋子紧紧握在手中，仿佛握住了自己的梦想与坚持。此时，一阵微风吹过，吹起他的衣角，也吹走了他心中的最后一丝忐忑。他迈开步伐，朝着远方走去，那是棋道的方向，也是他人生的方向。
林砚正走着，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好友打来的，电话那头满是兴奋：“林砚，市里有个大型的国际象棋邀请赛，你赶紧报名参加！这可是扬名立万的好机会。”林砚心动了，思索片刻后便答应下来。接下来的日子，他日夜钻研棋谱，与各地高手线上对弈。比赛那天，现场高手如云，林砚坐在棋盘前，心跳不免加快。第一局，他遇到了一位强劲的对手，对方棋风凌厉，步步紧逼。林砚想起那枚天元落子，定了定神，以静制动。他巧妙布局，寻找对方破绽，在关键时刻果断出击，赢下了第一局。观众席上响起了阵阵掌声。接下来的几局，他越战越勇，凭借着沉稳的心态和精妙的棋艺，一路过关斩将，最终站在了冠军的领奖台上。
棋室的灯光斜斜地落在榉木棋盘上，黑子白子交错的纹路里还残留着方才激战的余温。他指尖摩挲着口袋里那枚温润的云子，玉色的光晕透过布料微微渗出，像握着一捧凝固的月光。方才中盘告负的沮丧还在胸腔里浮沉，直到指腹触到棋子边缘那道细微的裂痕——那是三年前前辈将这枚棋子塞给他时，特意指给他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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