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钟在七点十分尖啸起来时,我正陷在被褥深处与睡意拔河。窗外的天已经亮透,阳光像蛮横的债主,把窗帘缝隙撕成金色的口子。我弹起来抓过手机,屏幕上跳动的数字像烧红的针,狠狠扎进太阳穴——比平时晚了整整四十分钟。
套衣服时袜子反穿了两次,冷水泼到脸上才勉强睁开眼。抓起背包往楼下冲,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脚步声层层亮起,又在身后逐一熄灭,像一场仓促的告别仪式。跑到巷口时,那辆熟悉的蓝白公交车正停在站台,引擎发出慵懒的轰鸣。
“师傅!等一下!”我挥舞着手臂狂奔,帆布鞋拍打地面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司机似乎听到了,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但车门已经开始缓缓闭合。我眼睁睁看着那道缝隙越来越窄,最后变成一条冰冷的金属线。
公交车像巨大的铁盒子,载着满车的昏昏欲睡,不紧不慢地汇入早高峰的车流。我追到站台时,只剩下轮胎碾过地面的余温和一缕尾气。扶着站牌蹲下来喘气,膝盖发软,喉咙里涌上铁锈味。
站台长椅上坐着穿校服的学生,耳机里漏出模糊的摇滚乐。卖豆浆的阿姨推着小车走过,不锈钢桶碰撞出清脆的叮当声。我望着公交车消失的方向,突然很想把脸埋进臂弯里。晨风卷着落叶擦过脚踝,凉丝丝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主管发来的消息:“今天迟到扣全勤。”
我缓缓地将额头靠在那冰冷的站牌玻璃上,仿佛能感受到一股寒意透过皮肤渗入骨髓。我凝视着玻璃上自己那模糊的影子,它看起来有些憔悴,仿佛被昨夜的梦境抽走了所有的生气。
我的身体像是被一股无形的重压笼罩着,沉重得如同被灌入了铅一般,每一个动作都变得异常艰难。不仅如此,我的灵魂似乎也被黏在了昨夜的梦境里,不愿离开那片虚幻的世界,去面对又一个枯燥乏味、周而复始的工作日。
然而,现实却毫不留情地摆在眼前。我身后的电子屏已经亮起,显示着下一班车的倒计时。那红色的数字一跳一跳,像是无情的催命符,不断提醒着我时间的紧迫,催促着我去追赶那辆永远也追不上的车。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直起身子。迟到已成定局,再颓废下去也无济于事。我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准备去路边拦一辆出租车。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轿车在我面前缓缓停下,车窗降下,露出一张熟悉的脸——竟是公司里向来和我不对付的同事张宇。“上车吧,我载你一程。”他淡淡地说。我有些惊讶,犹豫了一下还是上了车。车内弥漫着淡淡的香水味,气氛有些尴尬。“谢谢。”我轻声说。“不用谢,大家都是同事,能帮就帮一把。”张宇专注地开着车,“我知道你平时工作很努力,这次迟到应该是意外。”我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原来他并不是我以为的那样冷漠。很快,车子到了公司楼下。我下车时,张宇说:“以后有困难可以找我。”我站在原地,目光紧紧地锁定着他渐行渐远的车影,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静止了。那辆车子慢慢地消失在我的视野中,只留下了一片空荡荡的街道和我心中对他的新认知。
原本,我对他的印象可能还停留在某个特定的阶段,但就在刚才,当我看着他驾车离去的瞬间,一些微妙的变化在我心底悄然发生。他的车影像是一道闪电,划破了我内心深处的某片云层,让我看到了一些之前未曾留意的细节和可能性。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波澜,然后慢慢地转过身来。阳光洒在我的身上,带来一丝温暖,也似乎在提醒我要以全新的姿态去面对接下来的一切。
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自信的微笑。接着,我迈开大步,径直朝着公司的方向走去。每一步都显得坚定而有力,仿佛我正在迈向一个全新的开始。
公司的大门就在眼前,我毫不犹豫地推开它,走进那熟悉而又充满挑战的环境中。今天,我将以一种不同的心境去迎接工作中的各种困难和机遇,因为我知道,改变已经在我心中悄然发生。
走进公司,同事们异样的目光纷纷投来,主管也从办公室快步走出。“怎么回事,还知道来啊!”主管满脸怒气。我刚想解释,张宇突然出现,“主管,是我的原因,路上有点状况耽误了,不怪她。”主管的脸色缓和了些,“下不为例。”我感激地看了眼张宇,他冲我点点头。
一整天的工作忙碌而紧张,我全身心投入,想弥补迟到的过错。临近下班,主管宣布有个紧急项目要加班完成。大家都唉声叹气,我也有些发愁。这时张宇走过来,“别担心,咱们一起做。”
加班到很晚,项目终于完成。走出公司,月色如水。张宇说:“今天累坏了,我送你回家。”坐在车上,我看着窗外的夜景,心中满是感慨。
雨是在傍晚突然落下的。我抱着刚买的画材站在美术馆门口,塑料布被风吹得哗哗响,正狼狈时,头顶忽然多了一片阴影。张宇举着伞站在旁边,校服袖子还沾着没擦干净的颜料——下午在画室他帮我调色,不小心蹭到了袖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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