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室内的沉默，比黑暗的通道更压抑。
最终，是陈凡率先打破了僵局。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墙壁上那幅描绘着“人坛”的壁画。
壁画上的“人坛”，位于城市中心的一座巨大广场上，距离他们所在的位置，似乎是三座祭坛中最近的一处。
“我们去这里。”陈凡指着壁画。
陈虎没有异议，站起身，检查了一下砍刀的绑带。
阿木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但看到陈凡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他别过头，眼神复杂地跟在后面。
新的通道，比之前的更加宽阔，但也更加诡异。
墙壁不再是粗糙的石块，而是被打磨得光滑如镜，映照出三人模糊而扭曲的身影。
空气变得粘稠，每一步都像在泥沼中跋涉。
温度骤降，呼出的气息，在空中凝成白雾。
一种极低频率的嗡鸣声，不知从何处传来，直接钻入脑海，让人心烦意乱。
走在最前面的陈凡，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的神瞳中，看到前方的空气里，开始弥漫起一层淡淡的、几乎看不见的灰色雾气。
这雾气并非实体，而是一种纯粹的能量波动，它无声无息地侵入人的感官，扰乱人的心神。
“小心，有古怪。”他低声提醒。
但已经晚了。
跟在他身后的阿木，身体猛地一晃，双眼瞬间失去了焦距。
他停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被施了定身法。
“阿木？”陈虎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没有反应。
下一刻，阿木的脸上，露出了极度惊恐的表情。他伸手指着前方空无一物的墙壁，声音颤抖地喊道：“火！寨子着火了！不……不要！”
他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景象。
在他的幻境里，村寨的吊脚楼燃起熊熊大火，寨民们惊慌地奔逃，而那些穿着黑色作战服的“暗影”成员，正冷酷地屠杀着一切。
他的父母、长老、儿时的玩伴，一个个倒在血泊中。
所有的矛头，最终都指向了他，指责他是引狼入室的罪人。
“不……不是我……不是我！”阿木抱着头，痛苦地跪倒在地，眼泪和鼻涕混在一起。
“不好！他中招了！”陈虎想去扶他，但就在他接触到阿木肩膀的瞬间，他的身体也猛地一僵。
陈虎眼前的景象变了。
他不再身处古城通道，而是回到了那个泥泞的、遍布弹坑的战场。
炮火轰鸣，子弹呼啸。
他的几个兄弟，正被敌人火力压制在一个洼地里。
“虎哥！救我们！”一个年轻的士兵，大腿中弹，鲜血染红了裤腿，他绝望地向陈虎伸出手。
陈虎怒吼着，端起机枪疯狂扫射，试图压制住敌人。
但一切都和记忆中一样，他冲不过去。他眼睁睁地看着一颗手雷，落在了洼地里。
“不！”
爆炸的火光，吞噬了一切。
他兄弟们的惨叫声，撕心裂肺。
“啊——！”陈虎双目赤红，牙关紧咬，额上青筋暴起。
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手中的砍刀疯狂地劈砍着空无一人的空气，仿佛要将那幻象中的敌人撕成碎片。
陈凡立刻意识到，这是一种针对心智的攻击。
它不伤肉体，却能直击一个人内心最脆弱、最痛苦的地方。
他深吸一口气，准备强行唤醒两人。
但就在他凝聚心神的那一刻，那股灰色的能量，也侵入了他的脑海。
他眼前的通道，开始扭曲、变形。
光滑的石壁，变成了透明的玻璃墙。
墙的另一边，是一个熟悉的场景——他家的客厅。
林清雅被两个黑衣人反剪着双手，嘴里塞着布团，眼中满是惊恐和泪水。
一个领头模样的人，正用枪指着林清雅的头。
“陈凡，我知道你能看到。”那个领头人，竟然转过头，隔着玻璃墙，直视着他，脸上带着残忍的微笑，“玉佩在哪里？说出来，你的女人就能活。”
林清雅拼命挣扎，想要挣脱黑衣人的束缚，领头人用枪柄猛地敲在她的后脑勺上，林清雅闷哼一声，晕死过去。
“清雅！”
陈凡怒吼一声，一拳砸在玻璃墙上。
但那墙壁坚不可摧，只是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他能看到，能听到，却什么也做不了。
那种无力感，那种至亲在眼前受苦却无法触及的痛苦，像无数根钢针，刺入他的心脏。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
他的理智，在疯狂地燃烧。
就在他即将被绝望吞噬的瞬间，他眼中的神瞳，猛地亮起。
在他的视野里，眼前的一切，都开始分解。
林清雅的眼泪和黑衣人狰狞的笑脸，都化作了一缕缕灰色的能量。
而那堵坚不可摧的玻璃墙，根本就不存在。
这，全是假的。
是那股灰色能量，编织的幻象。
“虚妄而已。”
陈凡的眼神，恢复了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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