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昊然那见了鬼般的恐惧,楚母眼中一闪而过的、近乎毁灭的杀意…都无比清晰地告诉她:这枚从污秽深渊中重见天日的戒指,是钥匙!是炸弹!是父亲用生命埋下的、指向楚家心脏的带血路标!
父亲将它藏在了哪里?为何最终会沉沦于这恶臭的泔水桶底?是绝望中的遗落?还是…洞悉一切后,以身为饵,布下的最后杀局?
腰侧那道月牙形的旧伤疤深处,那缕微弱却始终未曾熄灭的暖意,此刻仿佛受到无形牵引,如同细小的电流般骤然活跃起来,丝丝缕缕地透出冰冷麻木的皮肤,与戒指紧贴心口传来的、微弱却坚定的搏动隐隐呼应。仿佛有千丝万缕的无形之线,被这枚染血的信物骤然绷紧、连通!
一个仆妇粗鲁地擦到她脚边,湿冷的抹布带着馊水残渣蹭上她的小腿。颜清璃猛地瑟缩,将护在心口的拳头攥得更紧,沾满污秽的身体蜷缩成更小的一团,像一块在淤泥中死死守护着最后一点星火微光的破碎琉璃。
佛龛深处,千手观音低垂的眼睑下,长明灯的火苗在她低垂的眼帘上投下摇曳不定、如同鬼魅的光影。那枚被污泥覆盖大半、只露出一点“知”字锋芒的戒指,在她紧握的掌心,如同沉沦地狱却依旧搏动的心脏,微弱,滚烫,不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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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走廊,拐角浓重的阴影里。
周雅并未离去。她背脊笔直地贴着冰冷的大理石墙壁,如同融入黑暗的雕像。指尖把玩着一枚小巧圆润的珍珠耳钉——那是方才混乱推搡中,从惊慌失措的楚钰耳垂上悄然勾落的。耳钉背面的纯金卡扣上,极其隐秘地镶嵌着一枚针尖大小、几乎与金属融为一体的银色芯片。
她面无表情,指腹在芯片光滑冰冷的表面极其缓慢地、带着某种精密仪器般的节奏摩挲着。佛堂门关闭前那瞬间的死寂,楚昊然失魂落魄如同丧家之犬的背影,楚母眼中那掩饰不住的、冰层下的惊涛骇浪……所有细微的信息如同无形的数据流,汇入她精密如超级计算机的大脑,进行着无声的演算与重构。
珍珠温润的光泽在她指间幽幽流转。她的目光,却仿佛穿透了厚重的紫檀木门和冰冷的墙壁,无声地落在佛堂内那个蜷缩在血污、污泥与绝望中的身影上,精准地聚焦于她紧握的、污泥包裹的拳头上。
印章戒指…出现了。
楚家吞下颜氏科技这头巨兽的饕餮盛宴,账簿已然堆砌如山,如今,只差这最后一枚、也是最具法律效力的关键印章,便能完成最终的“消化”与“洗白”。
就在这时。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金属磕碰声,自身后不远处传来,打破了走廊死水般的沉寂。
周雅眼睫微不可察地抬了一下,视线如同精准的激光,瞬间投向声音源头——走廊尽头的阴影里,靠近楚父书房门的下方。一块边缘沾着新鲜湿泥、还沾染着几丝可疑暗红痕迹的假牙,正静静躺在地毯边缘。
楚父的假牙。刚才佛堂内冲突升级、楚母暴怒呵斥时,似乎是从他因惊愕而大张的嘴里掉出来的?
周雅的目光在那枚孤零零躺在地毯边缘的假牙上停留了不足半秒。随即,她的视线又落回自己指间那枚温润的珍珠耳钉上,银色芯片的表面反射着来自远处壁灯的一线冰冷幽光。
她缓缓收拢手指,将珍珠耳钉连同那枚承载着未知信息洪流的微型芯片一同攥入掌心。没有再看那枚假牙一眼,更没有弯腰去拾取的意图,仿佛那只是一个被随意丢弃的、无关紧要的垃圾。她只是无声地转过身,脚下那双价值不菲的定制高跟鞋踩在厚实吸音的地毯上,没有发出丝毫声响,身影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没入走廊另一端更深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之中。
佛堂内。
颜清璃蜷缩在冰冷的地砖上,心口紧贴着那枚污泥下的戒指,戒面上“知”字的棱角透过薄薄的污泥,在她肌肤上烙下滚烫的印记。
门外走廊尽头,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阴影里。
那枚沾着泥与可疑血渍的假牙,孤零零地躺在地毯花纹边缘。金属基托与陶瓷齿冠的接缝深处,一个肉眼几乎无法分辨的微型信号指示灯,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幽绿的光。
如同深渊毒蛇在黑暗中,无声地睁开了它冰冷的竖瞳。
下一秒,光芒熄灭,重归死寂。
冰冷的狗屋深处,沉重的狗牌铁链随着颜清璃轻微的颤抖,在脖颈间摩擦出细碎而绝望的声响。她将污泥覆盖的戒指更深地、更深地按进心口的皮肉,仿佛要将那点微光与滚烫的痛楚一同融入血脉。指缝间渗出污浊的泥水,戒面上那个凌厉的“知”字,却如同烧红的烙铁,在她掌心、在她灵魂深处,刻下永不磨灭的印记与疑问。
门外,黑暗吞噬了一切。只有那枚假牙,在无人察觉的角落,沉默地等待着下一次…被“意外”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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