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CU病房外的走廊,似乎连空气都比别处沉重几分。赵志强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手里紧紧攥着那张仿佛有千斤重的费用清单,脑子里一片混乱,只剩下一个个冰冷的数字在不断盘旋、叠加,压得他喘不过气。
去哪里弄这么多钱?这成了盘旋在他脑海中唯一的问题,像一个无解的噩梦。孙佳明那里已经不可能再拿出更多了,他自己……他除了那点微薄的、被王雨婷牢牢控制的生活费,一无所有。
就在他被这巨大的经济压力逼得几乎要窒息时,口袋里那部屏幕碎裂的旧手机突兀地震动起来,嗡嗡的响声在寂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刺耳。
他疲惫地掏出手机,看到屏幕上闪烁的名字时,心脏下意识地一紧——王福贵。
他的岳父,宏达建材的董事长。
这个时候,他打电话来做什么?难道是……终于想起来问问亲家母的病情?或者,是王雨婷回去说了什么?一丝极其微弱的、连他自己都不太相信的期待,悄然升起。
他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按下了接听键。
“爸。”他低声开口。
电话那头传来的,却不是预想中的哪怕一丝虚伪的问候。王福贵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甚至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冷淡,透过听筒清晰地传过来,没有半分寒暄,直接切入主题。
“志强啊,周末家里有个聚会,一些比较近的亲戚都会来,提前准备过年的事。你准备一下,到时候准时过来。”
不是询问,不是商量,而是直接下达的通知。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
赵志强愣住了,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ICU那扇紧闭的厚重大门,又看了看手里捏着的巨额缴费单,一股荒谬感和冰凉的寒意瞬间从心底窜起。
“爸,”他试图解释,声音因为焦虑和疲惫而有些沙哑,“我妈这边……刚做完手术,情况还很危险,人在ICU盯着,我……我周末可能走不开,得在医院守着……”
他希望能得到一丝理解,哪怕只是表面上的。
然而,王福贵的反应彻底打碎了他这丝可怜的期望。
“医院有医生护士,你守着有什么用?能替她治病吗?”王福贵的语气里透出一丝明显的不耐烦,甚至还有淡淡的嘲讽,“家里的聚会更重要。年底了,亲戚们都看着,你别在这个时候给我掉链子。”
这话像一根冰冷的针,狠狠扎进赵志强的心脏。他守着没用?难道他作为儿子,在母亲生命垂危之际守在身边,竟然是毫无意义的事情?比不上一场虚伪的家庭聚会重要?
没等他反驳,王福贵的话锋接着压了下来,带着清晰的暗示和警告:“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你是王家的女婿,是宏达建材的销售部经理。很多双眼睛都在盯着你。别让亲戚们看笑话,觉得我们王家不懂规矩,或者觉得你……不识大体。”
“身份”……“笑话”……“不识大体”……
每一个词都像一记耳光,扇在赵志强的脸上。他所谓的身份,就是必须在岳父召见时随叫随到,就是在家族面前维持虚假的和谐,就是哪怕母亲命悬一线,也要优先考虑王家的“脸面”!
巨大的愤懑和屈辱感在胸腔里翻腾,几乎要冲口而出。他想对着电话吼叫,想质问他们王家还有没有一点人性!
但……他不能。
那句“销售部经理”像一道紧箍咒,死死地套在他的头上。他现在不能失去这份工作。母亲的后续治疗需要钱,源源不断的钱。如果他此刻得罪了王福贵,以他对这位岳父的了解,自己很可能明天就会被以“影响工作”为由停职,甚至扫地出门。
到那时,他就真的彻底走投无路了。连最后一点微薄的、指望工资慢慢偿还债务和支付医疗费的希望都会破灭。
现实像一把冰冷的钳子,死死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所有愤怒的呐喊都只能无声地咽回肚子里。
电话那头,王福贵没有听到立刻的回应,语气加重了几分,带着最后通牒的意味:“听到了没有?周末准时出现。别让我再说第二遍。”
赵志强闭上眼睛,牙齿死死咬住口腔内壁,直到尝到一丝淡淡的铁锈味。他握着电话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骨节泛白,微微颤抖。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才从喉咙深处挤出几个干涩嘶哑的字:“……听到了。爸,我会准时到的。”
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只有一片死寂的麻木。
“嗯。”王福贵似乎满意了,不再多言,直接挂断了电话。
听筒里只剩下忙音,嘟嘟嘟地响着,像是对他无声的嘲讽。
赵志强缓缓放下手机,手臂沉重得仿佛抬不起来。他靠在墙上,仰起头,看着医院走廊天花板上苍白冰冷的灯光,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
一边是ICU里生死未卜、急需巨额医疗费的亲生母亲;另一边是岳父冰冷强硬、不容拒绝的家族聚会命令。
而他,被夹在中间,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为了那份能续命的工作,他只能选择向冰冷的现实低头,去参加那场注定充满羞辱的聚会。
内心的愤懑和无奈如同汹涌的暗流,疯狂冲撞,却找不到任何出口。他感觉自己也像被推进了另一个无形的ICU,被名为“王家”的仪器和管线捆绑着,无法自主呼吸。
窗外,天色依旧阴沉,如同他此刻的心情,看不到一丝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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