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咔嗒”一声被挂断，听筒里只剩下单调的忙音。
陆寒洲保持着接听电话的姿势，僵在原地。办公室里静得可怕，只有他粗重的呼吸声，一下下撞在墙壁上，又弹回来，显得格外刺耳。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一股混杂着屈辱、愤怒和无力的情绪，像潮水般涌上心头，几乎要把他淹没。
他缓缓抬头，看向“守护者”系统屏幕——那个代表王振峰的红点，依旧在那里亮着，像个嘲讽的笑话。证据确凿的内鬼，就因为“沈家”两个字，就能轻飘飘地换个岗位，继续拿着高薪，而他这个总裁，却连处置一个蛀虫的权力都没有。
这对他来说，是何等的讽刺？对林悦来说，又是何等的不公？她熬了无数个夜晚才建成“守护者”，好不容易抓到第一个内鬼，却被自己的母亲亲手放了。
陆寒洲猛地一拳砸在厚重的实木办公桌上，“咚”的一声闷响，桌上的文件和水杯都被震得跳了起来，水杯里的水溅出来，在文件上晕开一圈圈水渍。
十分钟后，内审部负责人和法务部负责人拿着厚厚的证据文件，忐忑地走进办公室。他们刚到门口，就看到陆寒洲背对着他们，站在落地窗前。他的背影绷得笔直，像一根拉到极致的弦，连肩膀都在微微发抖。
“陆总，王振峰那边……我们已经联系好安保部，随时可以行动。”内审部负责人小心翼翼地开口，生怕触碰到陆寒洲的怒火。
陆寒洲没有回头，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行动取消。人事那边会发命令，王振峰调离IT部，平级去后勤信息中心。”
“什么？”内审部负责人惊得差点掉了手里的文件，“陆总，这不对啊！我们手里的证据，从他的登录记录到数据包传输轨迹，每一条都能钉死他，就算走法律程序，也能让他承担刑事责任！”
法务部负责人也跟着附和：“是啊陆总，就这么调走，太便宜他了，而且会让其他员工觉得公司没有章法，以后谁还会遵守规矩？”
“执行命令。”陆寒洲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威压。那声音里的疲惫和愤怒，让两个负责人都不敢再多说一个字，只能互相递了个眼神，默默退出了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再次关上，陆寒洲才缓缓转过身。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翻涌着压抑到极致的风暴。他走到电脑前，鼠标点开“守护者”的系统日志——那段王振峰操作后发出的加密信号碎片，还静静地躺在那里。
母亲这一手，不仅仅是保下了王振峰，更是掐断了他们追查“观测者”的唯一线索。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是怕王振峰把沈家拖下水，还是……她本身就和“观测者”有联系？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陆寒洲的脑海里浮现。他拿起手机，手指在屏幕上顿了几秒，才拨通了林悦的号码。
电话接通的瞬间，陆寒洲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沉默了几秒，才艰难地开口，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王振峰……动不了。被我母亲……保下来了。”
电话那头，林悦也沉默了。她能想象到陆寒洲此刻的心情——明明握着铁证，却因为权力干预而无能为力，这种憋屈和愤怒，比自己受了委屈还要难受。
过了一会儿，林悦的声音才传过来，平静得没有太多情绪，却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我知道了。至少，我们现在清楚了，敌人不只是在外面，还有……藏在我们堡垒内部的人。”
而且，这个内部的“保护伞”，能量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大。王振峰只是冰山一角，那隐藏在水下的、与“观测者”纠缠不清的庞大阴影，因为沈静仪的这次干预，变得更加模糊，也更加危险。陆寒洲挂了电话，看着窗外鳞次栉比的高楼，突然觉得，自己要走的路，比想象中还要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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