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卷起的黄龙在山脚下戛然而止。车上的战士们早就听到了枪炮声,只是宋兴华不发话,他们也只能暗自揣测,有几个胆大的私下小声谈了几句,也没弄出个所以然来。
宋兴华猛地推开车门跳下,干燥灼热的空气裹着尘土扑面而来。他锐利的目光扫过车上挤得满满当当、脸上还带着长途跋涉疲惫和一丝茫然的新兵们,声音斩钉截铁,穿透引擎的余响:“刚才在路上都听到了吧?县大队的战友都在战斗,咱们必须帮帮场子!全体下车,跟我走!听声音,鬼子就在前头山坳里,跑得快,还能堵住他们退路!”
命令如山倒。车厢挡板“哐当”落下,早已在车上颠簸得骨头都快散架的新战士们,咬紧牙关,手脚并用地往下跳。没人抱怨,没人迟疑,只有沉重的喘息和急促的脚步声。宋兴华亲自带路,像一把锋利的尖刀,毫不犹豫地斜插进路旁长满荆棘和低矮灌木的陡峭山坡。两个步兵班的骨干老兵紧紧护在队伍两翼,中间是那挺需要四人合力才能在山地上快速移动的九二式重机枪、一门拆卸开来的迫击炮部件,以及那九十三名面孔稚嫩却眼神坚毅的新兵蛋子。
山路根本不存在,只有猎人或野兽踏出的模糊痕迹。尖锐的酸枣刺撕扯着单薄的军装,裸露的手臂和小腿瞬间划出道道血痕。沉重的装备——无论是背上的步枪、肩扛的机枪部件、还是那箱箱沉甸甸的子弹和炮弹——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汗水像小溪一样淌进眼睛,模糊了视线,涩得生疼。队伍里弥漫着粗重的喘息,偶尔夹杂着被荆棘挂住时压抑的痛哼。
“跟上!别掉队!翻过这道梁子!”宋兴华的声音不时从前头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他敏捷的身影在嶙峋的乱石和茂密的灌木间时隐时现,为队伍指明方向。一个新兵脚下一滑,眼看要摔倒滚下山坡,旁边一只粗壮有力的手猛地拽住了他的胳膊,是老兵班副那张满是汗水和尘土的脸:“稳住!脚踩实了!别掉队!”
新兵喉咙里哽了一下,用力点头,死命地抠住旁边的岩石,指甲缝里瞬间塞满了泥土,硬是挣扎着重新站稳,咬着牙,踉跄着跟了上去。
队伍像一条沉默而坚韧的巨蟒,在寂静的山林里急速穿行,除了粗重的呼吸和衣料摩擦枝叶的窸窣声,再无其他。新兵们的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吸气都像拉风箱,肺叶火辣辣地疼,双腿灌了铅般沉重。但队伍没有散,没有人停下,强大的革命意志化作一股无形的力量支撑着他们。
当宋兴华猛地举起拳头,示意停止前进时,队伍几乎是悄无声息地瞬间凝固在一片相对平缓、灌木稀疏的山坡棱线之后。新兵们瘫坐在地,贪婪地大口呼吸着微凉的空气,胸膛剧烈起伏,汗水浸透了后背。宋兴华伏低身体,拨开眼前的几丛枯草,视野豁然开朗。
前方大约一公里开外,那条蜿蜒在牛头岭“两山夹一沟”险要地形中的土路上,一支混杂的队伍清晰可见。土黄色的日军军服和伪军的灰蓝色军装混杂在一起,像一条肮脏的毒蛇,正焦躁不安地停留在伏击圈边缘。队伍前头,几个鬼子军官正拿着望远镜,警惕地扫视着两侧陡峭、林木森然的山岭。显然,小林纯一郎这个老鬼子嗅到了危险的气息,犹豫不前。
宋兴华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来得正好!
“重机枪!”他低声喝道,声音不大,却带着金属般的穿透力,“目标,沟底鬼子伪军集结区域!标尺一千,给我打!”
机枪组的老兵们动作快如闪电。沉重的九二式重机枪迅速被架设在棱线后一处天然的石窝里,枪身下垫上了几块厚实的石头以抬高射角。副射手麻利地打开沉重的三十发保弹板,金属弹链在阳光下泛着冷酷的光泽。主射手——一个沉默寡言、脸颊上带着一道刀疤的老兵——深吸一口气,布满老茧的手指稳稳地搭上冰冷的扳机,眼神锐利如鹰隼,透过标尺缺口,死死锁定千米之外那些模糊移动的人影。
“预备——放!”
“咚!咚!咚!咚!”沉闷而震撼的重机枪怒吼声骤然撕裂了山岭的寂静!那声音远非轻机枪的“哒哒哒”可比,更像是沉重的铁锤在猛力敲打大地!枪口喷出的长长火舌,即使在白昼也清晰可见,每一次点射,枪身都猛烈地后坐跳动,激起地面的尘土。滚烫的黄铜弹壳带着硝烟,叮叮当当地不断跳跃出来,在机枪阵地旁迅速堆积起一小座小山。
“我的老天爷!这…这能打着吗?”一个新兵张大嘴巴,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难以置信地指着远处沟底那些在他看来只有蚂蚁大小的敌人。千米的距离,在他有限的认知里,是弓箭、老套筒步枪根本无法企及的天堑。
“这…这是铁炮成精了吧?”另一个新兵喃喃自语,使劲揉着眼睛,仿佛不相信自己看到的景象。他们平日里接触最多的就是汉阳造、老套筒,有效射程不过两三百米,这千米之外取人性命的重机枪,对他们而言简直是神话里的法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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