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温暖，如同回归母体的安宁。
林砚的意识在无尽的虚空中漂浮了不知多久，仿佛只是一个瞬间，又仿佛已过千年。没有裂月侯的低语，没有矩阵信息的洪流，没有空间撕裂的痛苦，只有一片彻底的宁静。
渐渐地，一些模糊的光影和声音开始渗入这片宁静。
消毒水的气味……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压低的交谈……
他艰难地想要睁开眼，眼皮却重若千钧。尝试动了动手指，一阵微弱的电流感从指尖传来，伴随着些许麻木。
“……手指动了！医生！他手指动了！”
一个带着惊喜哽咽的女声在耳边响起，有些熟悉，是……苏婉？她还活着？
这个认知如同强心剂，让林砚凝聚起更多的力气。他再次尝试，这一次，眼帘终于颤抖着，掀开了一条细缝。
模糊的光线涌入，适应了片刻后，景象逐渐清晰。
他躺在一间纯白色的病房里，身上连接着不少监测生命体征的仪器。窗外，是熟悉的地球蓝天白云，阳光明媚。
床边，坐着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的苏婉，她换上了一身干净的便装，左臂还打着石膏固定在胸前，但那双清冷的眸子此刻却泛着明显的红晕和激动。陈宇站在她身后，原本戴着厚厚眼镜的脸上多了几道浅浅的疤痕，但精神看起来不错，正咧着嘴傻笑。
“醒了！真的醒了！”陈宇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喜悦。
苏婉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看着林砚，用力点了点头，眼中水光闪烁。
“……苏姐……陈宇……”林砚张了张嘴，声音干涩沙哑，几乎微不可闻，“大家……怎么样了？”
苏婉的眼神黯淡了一瞬，轻轻摇了摇头，低声道：“雷队长……和牺牲的同志们……都接回来了。他们的功绩，国家和人民不会忘记。”
虽然早有预料，但亲耳证实，林砚的心还是狠狠一沉，病房内喜悦的气氛也蒙上了一层阴影。那些在月球上并肩作战、最终用生命为他们铺平道路的身影，历历在目。
“你已经昏迷一个月了。”陈宇连忙转移话题，语气带着劫后余生的感慨，“那天你倒下后，月球上的傀儡全都失去了动力，变成了真正的石头。基地的紧急救援队很快赶到，把我们和……他们都接了回来。”
“裂月侯……”林砚艰难地问道。
“彻底湮灭了。”苏婉肯定地说，“根据后续探测，月球背面的阵法已经稳定下来，能量反应降至安全阈值，那股邪恶的意志波动也完全消失。你成功了，林砚。”
成功了……
这三个字背后，是太多无法言说的沉重。
这时，病房门被推开，赵启明副局长在一群医生和工作人员的簇拥下走了进来。他看起来憔悴了许多，鬓角添了不少白发，但眼神依旧锐利，此刻更是充满了欣慰与激动。
“林砚，你终于醒了！”赵启明大步走到床边，仔细看了看他的气色，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避开了连接仪器的地方），“好小子！你是国家的英雄！是全人类的功臣！”
林砚想撑起身子，却被赵启明轻轻按住。
“躺着，别动。你的身体透支严重，需要静养。”赵启明语气温和，随即正色道，“你不仅重新封印了裂月侯，避免了地球文明的劫难，更重要的是，你带回了‘潮汐核心’稳定运行的关键数据！这为我们彻底理解、甚至在未来安全利用灵气潮汐，奠定了前所未有的基础！”
他示意了一下，旁边的工作人员立刻递过来一个平板电脑。赵启明操作了几下，调出一些数据和图表。
“你看，这是全球灵气浓度监测图。自月球阵法稳定后，全球范围内的灵气波动变得前所未有的平缓、有序。虽然灵气依旧存在，但其破坏性和不可控性大大降低。那些因灵气复苏而产生的动植物异变也趋于稳定，甚至开始出现良性进化趋势。”
“我们正在以此为基础，结合你祖父留下的笔记以及月球带回的数据，全力推进《灵能基础理论与应用规范》的编撰，准备在全国范围内，有条件、分阶段地推广标准化、安全化的修真知识。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科技与修真融合的新时代，真的快要来了！”
赵启明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描绘着未来的蓝图。
林砚静静地听着，心中百感交集。这似乎正是他一直以来所期望看到的局面——修真力量不再是打破秩序的祸乱之源，而是可以与现代社会共存，甚至推动文明发展的新动力。
然而，真的……这么简单吗？
他下意识地内视己身。丹田内，那缕原本残缺、带着“缝隙”感的空间灵根，此刻的模样让他微微一怔。
它依旧不“完整”，依旧保留着那些独特的“缝隙”属性，但整体变得更加凝实、晶莹，仿佛经过千锤百炼的精钢。更重要的是，他能感觉到，自己与遥远月球上那个已经平静下来的阵法核心，或者说与那个被“平衡”后的“空洞”之间，存在着一种极其微弱、却无法斩断的玄妙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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