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丫鬟一听抬出了珊瑚和林侧妃,顿时噎住了,悻悻地接了料子,没再多说。
到了三小姐的“漱玉斋”,三小姐身边的嬷嬷倒是和气,却指着那匹软烟罗道:“这颜色好是好,就是薄了些,冬日里做衫子怕是不挡风,可否换一匹厚实的云缎?”
秋禾记得册子上记录三小姐处并无云缎份例,若换了,必然牵扯别处。她笑容温婉:“嬷嬷有所不知,这软烟罗看着薄,实则密实挡风,且轻盈飘逸,最合三小姐这样清雅的人物。姑娘特意吩咐了,这是京里时兴的料子,好多贵女都爱呢。若嬷嬷实在觉得单薄,不如用这软烟罗做外衫,里面衬一层薄棉,既保暖又好看别致。”
那嬷嬷听了,觉得有理,便笑着收了:“你这丫头,倒是个会打算的。”
最后送到林侧妃的“锦瑟院”时,秋禾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接待她的是侧妃身边另一个大丫鬟玛瑙,态度倒是客气,但验看料子时格外仔细,特别是那匹额外添加的云锦,翻来覆去看了许久,才笑着让人收下,只是那笑容未达眼底:“有劳秋禾姑娘跑这一趟了,回去代我们娘娘谢过珊瑚姑娘惦记。”
秋禾微笑着应下,心中却丝毫不敢放松,直到走出锦瑟院,才暗暗松了口气。
回到颐宁院向张嬷嬷回话,将各院的反应一一禀明。张嬷嬷听完,点了点头:“你应对得还算得体。下去歇着吧。”
秋禾松了口气,正要退下,张嬷嬷似想起什么,又叫住她,语气平淡无波:“对了,库房里那支老参,就是侧妃娘娘送来的那支。虽已知是赝品,但戏需做全。明日府里清虚观的道长会来给老夫人讲经,或许会需用些参片做样。你去将那参请出来,用玉刀切下薄薄三片,用锦盒装了备用。记住,小心些,那东西终究不祥。”
张嬷嬷这话看似吩咐杂事,实则意义深远!这是要她亲手去触碰那罪证,并参与这“做戏”的环节!这是一种试探,也是一种锻炼。
“是,嬷嬷,奴婢一定小心。”秋禾压下心头的悸动,恭声应下。
她再次独自来到小库房,用钥匙打开门,找到那个紫檀木匣。打开匣盖,那株形貌俱佳的“老山参”静静地躺着。她小心翼翼地拿起,冰凉的触感让她指尖微颤。她取来专用的玉刀和白玉碟,屏住呼吸,依着张嬷嬷的吩咐,在那假参的尾部极其小心地切下薄如蝉翼的三片。
其间,她格外留意之前发现异常的地方。当切到参体中部时,玉刀似乎感受到一丝极细微的、不同于切割药材的凝滞感。她停下动作,将切面凑到眼前仔细察看,又就着光轻轻嗅了嗅。那丝被掩盖的酸涩味似乎更明显了些,而切面处的质感,也略显怪异,不似天然纹理。
她不敢耽搁,将三片参片放入铺着软缎的小锦盒中,然后将那株假参原样放回匣内锁好。捧着锦盒回去复命时,她将自己的观察低声禀报了张嬷嬷:“嬷嬷,奴婢切参时,感觉那参中部似乎有些许异样,切面质感也与寻常老参不同,气味也更酸涩了些。”
张嬷嬷接过锦盒,闻言并不意外,只深深看了她一眼:“嗯,知道了,你眼力心思都算细致,今日之事,烂在心里。”
“奴婢明白。”秋禾暗暗记下。
夜里一个穿着深色斗篷的娇小身影,悄无声息地避开了巡夜婆子,来到了王府西北角“静心斋”外。身影轻轻叩响角门,三长两短。
角门开了一条缝。身影并未塞入整个锦盒,而是从怀中取出一个更小的、用油纸紧密包裹的物件——里面正是那三片薄薄的假参片——迅速递了进去。里面一只苍老的手接过,门扉又无声合拢。
身影在原地停留一息,仿佛从未出现过般,悄然隐入夜色。
与此同时,锦瑟院内烛火通明。
林侧妃听着玛瑙的回禀。
“……料子收下了,没说什么。只是,颐宁院那个叫秋禾的小丫头,瞧着倒比先前沉稳了不少,说话办事,很有些章法,不像个刚进府的生手。”
林侧妃冷哼一声,指尖划过榻上的云锦:“章法?不过是鹦鹉学舌罢了。那老参……库房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咱们的人隐约听说,明日清虚观道长来,似乎要用到那参。张嬷嬷让那秋禾去切参片了。”
“哦?”林侧妃若有所思道,“让她去切参?有点意思……看来,咱们的珊瑚姑娘,是真打算用这枚小棋子了。”她似笑非笑,“也好,棋子动了,局才好往下走。刘管家那边,账目‘做’得如何了?”
“刘管家已是焦头烂额,四处挪借,二少爷那边催得又急……”
窗外的风,似乎更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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