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升高,马厩前的空地被晒得暖烘烘的,云妮儿终于清理完那堆马粪,又开始铡草,沉重的铡刀抬起、落下,发出有节奏的“咔嚓”声,干枯的草屑飞扬,沾满了她的头发和脸颊,混合着汗水,黏腻不堪。
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和喧哗声由远及近。几名穿着明显比普通兵卒精良的骑兵,簇拥着一个约莫三十岁上下、穿着蓝色棉袍、外罩一件羊皮坎肩的男子来到了马厩前。那男子面容算不上英俊,但肤色是常年在外的微黝,下颌线条硬朗,一双眼睛不大,却亮得慑人,顾盼间带着一种久居人上的、不经意的锐利。他翻身下马的动作干净利落,随手将马鞭扔给旁边迎上来的马夫。
“参见少将军!”打盹的老兵早已惊醒,连同那两名兵卒,齐齐躬身行礼,语气带着发自内心的敬畏。
云妮儿心中一动。少将军?想必这就是宁古塔将军之子,此地真正的少主之一。她立刻停下手中的活计,垂首躬身,退到角落。
被称为少将军的男子随意摆了摆手,目光扫过打扫得干干净净的马厩前院,在堆叠整齐的草料和光洁的铡刀上略一停留,最后落在了角落里那个浑身草屑、低眉顺目的纤细身影上,在这样的环境下极少出现女子,即使在边边角角最不起眼的地方仍然极为打眼,而他显然注意到了这个生面孔。
“新来的?”少将军挑眉看向老兵问。
老兵连忙上前一步,恭敬回道:“回少将军,是甲字营佐领哈什哈大人今早刚调来的杂役,负责清理马厩。”
“哦?”少将军又挑了挑眉,似乎想起什么,“就是那个……引得周参军亲自过问,哈什哈那边的人前几日还特意来禀报过的女囚?”
他说话毫无避讳,仿佛云妮儿只是一件物品,云妮儿心头一紧,哈什哈果然将她“卖”到了这里,甚至连由头都铺垫好了。
“是。”老兵的回答简洁有力。
少将军踱步到云妮儿面前,距离不远不近,压迫感十足,他没有立刻问话,而是用一种看牲口般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
“抬起头来。”他命令道。
云妮儿依言抬头,但目光依旧垂落,不敢与他对视。她能感觉到那锐利的视线如同实质,刮过她的脸颊、脖颈,最后停留在她因劳作而微微泛红的脸上。
“叫什么名字?”
“回少将军,奴婢贺云妮。”她的声音平静,带着刻意维持的卑微。
“贺云妮……”少将军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做好你的本分,将军府不养无用之人,但也赏罚分明。”
“是,奴婢谨记少将军教诲。”云妮儿深深躬身。
少将军不再多言,带着随从转身离去,马蹄声渐远。
马厩前恢复了平静,老兵看向云妮儿,沉默地丢给她一块相对干净的布巾:“把脸擦擦。以后铡草的话,戴个布巾挡挡灰,我姓杨,以后可以叫我杨伯。”
这小小的善意和言语,让云妮儿心中微微一暖。
她接过布巾,低声道:“谢谢杨伯。”
老杨头嗯了一声,没再说话,转身去照料马匹了。
云妮儿重新拿起铡刀,她依旧勤勤恳恳,埋头干活,将所有的警惕和思虑都藏在低垂的眼睫和不停歇的劳作之下。
然而,真正的转折在她来到马厩的第五天下午降临。
来的不是少将军,而是他身边一名亲随,姓赵,人称赵管事。赵管事约莫四十岁年纪,面容精干,眼神里透着常年处理庶务的练达。
“贺云妮?”赵管事站在马厩前,声音不高,却让正在给水槽添水的云妮儿立刻停下了动作。
“奴婢在。”她放下水瓢,恭敬垂首。
赵管事打量了她一番,淡淡道:“收拾一下,跟我走。少将军书房那边缺个伺候笔墨、打扫整理的使唤人,点名让你去试试。”
书房!那可是少将军处理军务、会见心腹之地!能进入那里的,无不是深受信任的亲兵或家生奴才。让一个身份卑贱、来历不明的流放女囚进去,哪怕是做最下等的洒扫,也简直是闻所未闻!
云妮儿的心跳骤然加速,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指派,她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她只是将头垂得更低:“奴婢……身份卑贱,恐不能担当……”
赵管事似乎看穿了她的顾虑,或者说,他本身也对这道命令存有疑虑,只是奉命行事。“少将军的决定,不是你我能质疑的。”他的语气带着警告和提醒,“让你去,你就去。记住,书房重地,只管做你该做的事,管好自己的眼睛和嘴巴!若出了半点差错,谁也保不住你!”
“是,奴婢明白。”云妮儿知道,此刻她确实没有拒绝的权力。
她只好将身上拍打干净,仔细擦了擦脸和手,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稍微体面一些。
跟着赵管事离开马厩穿过将军府内的土路,绕过几排兵舍和库房,一座独立、门前有两名持枪兵士守卫的木刻楞房子出现在眼前,这就是少将军的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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