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具身躯的极限,成了囚禁他思维的牢笼。
言辙轻轻按压着自己不规律跳动的心口,感受着每一次搏动带来的细微刺痛,这让他愈发清晰地意识到,他所掌握的伟力与这副皮囊的脆弱形成了何等荒谬的对比。
黑暗中,空气因缺氧和汗水而变得粘稠。
老旧的工业风扇早已停止转动,训练室成了一个巨大的蒸笼。
“咔嚓。”
这是电箱最后一次不甘的悲鸣,随即,室内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死寂。
唯一的光源,来自窗外远处商业大厦投射来的、被切割得支离破碎的霓虹。
“操!”大猫一脚踹在冰冷的铁皮电箱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换来的却是自己龇牙咧嘴的痛呼,“又他妈断了!这破物业是存心跟我们过不去!”
他一屁股瘫坐在电箱前,魁梧的身躯在黑暗中像一头泄了气的熊。
头顶上,两行黯淡的灰色字体无声浮现,带着刺骨的寒意:【现实压力】、【无力感】。
“再这样下去,别说排练,连基本的节奏都听不了。”他的声音里满是疲惫。
没有音乐的舞蹈,就像没有灵魂的躯壳。
整个“火线”舞团的成员都沉默了,压抑的气氛比黑暗更令人窒息。
他们这群被主流舞台抛弃的舞者,好不容易才找到这片废弃的工业区角落作为栖身之所,但现实的獠牙却无时无刻不在撕咬他们仅存的梦想。
苏沁的目光穿透黑暗,定格在那面被队员们当做背景板,画满了涂鸦的巨大水泥墙上。
墙面在微弱的光线下,像一头沉默的巨兽。
她忽然侧过头,望向角落里始终沉默不语的言辙,声音轻得像一句梦呓:“言辙,你说……如果这面墙能‘听’懂我们的舞步,那它能不能……帮我们‘存’一点能量?”
这个问题,在其他人听来,无异于孩童般天真的幻想。
然而,言辙的瞳孔却骤然收缩。
一瞬间,他脑海中无数概念的丝线疯狂交织、碰撞。
舞动,是肢体驱动空气,是肌肉纤维的能量释放。
而“被认可的舞动”,是情绪的共鸣,是精神力量的凝聚,是一种更高维度的能量形态!
苏沁无意中的一句话,恰好点燃了他正在构筑的那个疯狂蓝图的引信。
他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从背包里掏出那个封面被磨得发亮的炭笔记事本。
借着手机屏幕微弱的光,他翻到写着【涂鸦墙——艺术载体】的那一页,用炭笔在后面重重追加了一行新的定义:【动能转化中继】。
写下这行字时,他的指尖传来一阵轻微的灼痛感,仿佛这几个字蕴含着某种规则层面的重量。
他顿了顿,又在下方补上了一个激活锚点——【前置条件:十人以上同步律动】。
他要做的,不是凭空创造能源,而是欺骗这个世界的底层规则。
他要将“舞蹈”这个抽象的艺术概念,通过“墙”这个实体媒介,转译为城市基础设施能够识别、却又无法追溯源头的“合法能源”。
“所有人,继续排练。”言辙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打破了室内的死寂。
“练?没电练个屁啊!”大猫没好气地吼道。
“听我的。”言辙只是简单地说了三个字。
队员们面面相觑,但在看到苏沁信任的眼神后,还是将信将疑地站了起来。
没有音乐,他们只能依靠苏沁用手拍打节拍,以及彼此间早已形成的肌肉记忆。
“五,六,七,八!”
沉重的脚步声在水泥地上响起,起初有些凌乱,但很快,十几个人的动作与呼吸便趋于一致。
汗水再次浸湿衣衫,每一次跳跃、每一次顿足,都像是在向这片压抑的空间发起冲击。
当舞步的节奏攀升至最高潮,所有人的情绪被调动到极致的瞬间,言辙闭上了双眼。
他的意识沉入记事本,指尖仿佛触摸到了那行滚烫的字迹,然后,轻轻向前一推。
【动能转化中继——激活!】
刹那间,一股难以言喻的律动从地下传来!
那不是错觉,整个训练室的地面,正随着他们的舞步产生着细微却清晰的共振。
他们脚下踏出的节拍,仿佛通过那面巨大的涂鸦墙,被增幅、被转化,注入了墙体内那些早已废弃的电线回路之中!
“嗡——”
老旧的电线发出了微弱的呻吟,表面竟开始微微发烫。
紧接着,天花板上,一盏积满灰尘的白炽灯泡里的钨丝,由暗红转为橘黄,最终“啪”的一声,绽放出明亮却不刺眼的光芒!
一盏,两盏,三盏……
灯泡如沉睡的星辰般被逐一点亮,将整个训练室照得恍如白昼!
不等众人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角落里的音响设备发出一声轻微的电流接通声,竟自动开机,随即,一段激昂、澎湃,却从未有人听过的电子乐轰然炸响!
音乐的节拍,与他们此刻的舞步完美契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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