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裹挟着“经验”、“稳妥”、“国家任务”和“工人利益”的多重压力,如同几座大山,朝着林晚星压来。会议室内的空气瞬间凝滞。支持改革的年轻骨干们面露愤慨,却碍于资历和职位不敢轻易反驳;中立派则沉默地抽着烟,目光在双方之间游移。
林晚星安静地听着,脸上看不出喜怒。她知道,马为民的阻挠或许源于保守和官僚思维,但赵德柱的话里,分明掺杂了源于陆家二房旧怨的敌意。这不仅是技术路线的争论,更是话语权的争夺,是那场家族风暴在红星厂这个新战场上的延续。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因母亲之事和此刻刁难而翻涌的情绪,脸上反而绽开一个从容而冷静的微笑。她没有立刻争辩,而是对身旁的助手点了点头。
助手立刻将几本厚厚的、边角卷起、写满密密麻麻数据和签名的原始试验记录本,以及一叠叠盖有车间公章和操作工手印的报表,分发到马为民、赵德柱等主要反对者和几位关键的中立派老师傅面前。
“马厂长,赵主任,还有各位老师傅,你们提出的这些问题,正是我们这套方案设计和试验过程中,反复验证和力求解决的核心。”她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基于事实的笃定,“关于系统的稳定性与可靠性,请大家重点翻阅记录本的第四部分。这里面详细记录了‘老三号’在七、八月份雷雨季节,车间电压波动频繁、温湿度变化剧烈的恶劣工况下,连续二十一天、三班倒不间断运行的完整数据。统计显示,新系统下的非计划停机时间,比改造前同期的老系统,减少了百分之六十一点五。这是每一班次操作工签字确认的原始记录,做不得假。”
她走到展板前,用木教鞭精准地点在几张用红蓝墨水手工绘制的、长期运行的精度稳定性对比曲线图上。“大家请看,蓝色曲线代表老系统,波动范围大,精度不稳定;红色曲线是新系统,不仅将精度提升了一个等级,其长期运行的稳定性、一致性也远优于老系统。”
接着,她将目光转向那几位一直沉默抽烟、技术过硬的老工程师,语气变得格外诚恳,带着晚辈对前辈的尊重:“王师傅,李师傅,刘工,您几位是厂里的技术脊梁,几十年的经验是咱们厂最宝贵的财富。我们设计这套系统,绝不是要取代老师傅们宝贵的‘手感’和‘经验’。恰恰相反,我们特意设计了‘手动/自动’无缝切换机构,并预留了基于老师傅经验参数的输入接口。常规批量件用自动模式,保证效率和质量稳定;遇到特别复杂、需要特殊工艺处理的工件,或者设备需要精细调试时,可以立刻切换回手动模式,依靠各位老师傅的火眼金睛和神来之手。我们是想通过这台设备,将老师傅们的一些绝技和经验,更好地固化、传承下去,让年轻人能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更快地成长。”
她这番既有硬核数据支撑,又充分尊重并试图融合传统智慧,且考虑了实际生产灵活性的回应,像一把钥匙,悄然打开了僵局。几位老工程师翻看着手里详实到近乎苛刻的原始记录,又听到她如此推崇他们的价值并给出了切实可行的解决方案,紧绷的脸色明显缓和,有人开始低声交流,甚至有人对着图纸上的某个设计点了点头。
“数据倒是扎实……”
“手动切换……这个考虑还算周到。”
马为民和赵德柱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意外和一丝被动。他们没想到林晚星准备得如此充分,不仅数据无懈可击,姿态也做得十足,一下子把他们置于了“不顾事实、阻碍进步”的尴尬境地。
论证会最终在马为民“慎重起见”,要求技术科组织专人(包括赵德柱在内)对林晚星提供的所有数据进行为期三天的实地复核后,暂告段落。
走出会议室,秋风吹过厂区高大的杨树,黄叶纷飞。林晚星独自走到车间背风的墙边,轻轻按了按太阳穴。精神的极度集中和应对多方压力的消耗,让她感到一阵虚脱。然而,比身体更累的,是心。母亲病房里未写完的字条,匿名信的警告,厂里这带着旧怨影子的刁难……一切都表明,平静的日子已经结束。
与此同时,在厂办子弟小学一年级的课堂上,年轻的班主任李老师正在分发上次算术测验的卷子。她特意留意了陆怀舟(舟舟)的反应。这个孩子最近愈发沉默,班里有些风言风语,说他家里出了大事,奶奶是坏人。舟舟拿着满分的卷子,脸上却没有丝毫喜悦,只是安静地坐回座位,将卷子折好,收进印着“为人民服务”的绿色帆布书包里。课间,几个调皮的孩子围着他起哄,他也只是抬起那双过于沉静的黑眼睛,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那眼神里没有委屈,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洞穿了世事复杂的、远超年龄的淡漠与疏离。他没有理会任何挑衅,拿出那本被他翻得边角起毛的《趣味数学》,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小小的背影挺得笔直,仿佛在用这种方式,筑起一道保护自己、也隔绝外界的围墙。李老师看着,心里一阵发酸,这孩子,是被家里的风波,催着过早成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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