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钱范现踪
残阳如血,泼洒在曲女城断壁残垣之上。连绵厮杀声歇止不过三日,空气中还弥漫着血腥与硝烟的气息,间或夹杂着铜铁锈蚀的古怪味道。王玄策一袭染血的绯色官袍,腰间悬挂着那枚象征大唐正使身份的鎏金节杖,正立在一座废弃铸币坊的门槛前,眉头紧锁。身后,蒋师仁手提沉重陌刀,甲胄上的血痂尚未剥落,八千余骑吐蕃、泥婆罗联军的马蹄声,还在城外的旷野上隐隐回荡——那是吐蕃赞普借予的一千二百精锐铁骑,再加上泥婆罗国王支援的七千骁勇战士,这支拼凑却悍勇的队伍,正是王玄策与蒋师仁为复仇而来的底气。
去年秋,大唐出使天竺的三十人使团,行至曲女城外,竟遭天竺贼酋设下埋伏,刀光剑影里,二十八名使团僚属喋血黄沙,唯有王玄策与蒋师仁二人,凭着一身武艺与过人智谋,杀出一条血路,九死一生逃出天竺国境。此仇此恨,如烈火烹油,燃得王玄策心头日夜不得安宁。他立誓要踏平曲女城,为二十八名枉死的同袍讨还公道,是以辗转吐蕃、泥婆罗,以大唐天威与唇齿之盟说动两国君主,借得八千铁骑,挥师南下,一路势如破竹,直捣天竺腹地,将那嚣张跋扈的贼酋逼死在宫殿深处。
城破之后,重建之事千头万绪,而这处荒废多年的铸币坊,却是王玄策格外留意之地。天竺私铸劣钱已久,不仅扰乱西域通商秩序,更听闻那贼酋正是靠着私铸恶钱,敛聚海量财富,方能豢养私兵,犯下这等滔天罪行。王玄策今日亲率蒋师仁前来,便是要查探这私铸劣钱的根由。
铸币坊内,蛛网密布,灰尘厚积,几座高大的熔炉早已冷却,炉膛内积满了焦炭灰烬,唯有角落里散落的残破钱范,还昭示着这里曾经的用途。蒋师仁大步流星,走到一座半埋在土中的熔炉前,抬手抹去钱范上的灰尘,沉声道:“王正使,你看这钱范,竟是青铜所铸,上面的纹路,似是我大唐开元通宝的样式,却又有些不同。”
王玄策闻言,迈步上前,目光落在那青铜钱范之上。只见钱范形制古朴,范面刻着钱币轮廓,只是那轮廓边缘,隐隐有凿刻打磨的痕迹。他伸出手指,轻轻拂过钱范表面,指尖传来粗糙的触感,眉头皱得更紧:“蒋校尉,仔细看这钱范上的年号,被人凿去了大半,只余下些许残痕,隐约能辨认出永徽二字。”
话音未落,忽听得“咔嚓”一声脆响,那枚青铜钱范竟毫无征兆地炸裂开来!碎片四溅,蒋师仁反应极快,横过陌刀,护住王玄策身前,将飞溅的铜片尽数挡下。钱范炸裂的瞬间,一股灼热的气流喷涌而出,范底竟嵌着一张泛黄的残页,被这股气流裹挟着,随飞溅的铜屑一同腾空。
王玄策眼神一凝,纵身跃起,并指如剑,截住那张残页。入手温热,纸上字迹清晰可辨,竟是《大唐西域记》中的通货篇残章。那些墨字仿佛活了过来,在残阳的映照下,竟透出熔金般的光泽,顺着王玄策的指尖流淌而下,滴落在地,化作一道道细痕,赫然是天竺私铸劣钱的纹路——那些劣钱,正是仿造大唐开元通宝的样式,却偷工减料,以铅锡掺杂其中,质地粗劣,却被强行投入市场,榨取百姓血汗。
“好个胆大包天的贼子!”王玄策怒喝一声,袖中一道金线陡然飞出。那金线乃是他早年游历西域时所得,唤作断足金线,锋利无比,可斩金断玉。此刻金线如灵蛇吐信,刺入钱范炸裂处残留的铜液之中——原来这熔炉虽已冷却,深处却仍藏着未完全凝固的铜水。金线在铜液中穿梭游走,带起一串金红色的涟漪,不多时,竟勾出一枚青铜钱模!
那钱模沉凝厚重,模面赫然刻着“开元通宝”四字,只是“永徽六十二年”的年号,却被人恶意凿改,字迹歪斜,透着一股奸猾之气。王玄策一眼便认出,这钱模之上,竟有文成公主当年远嫁吐蕃时,暗埋在西域通商要道的标记——那是一朵小巧的格桑花,刻在钱模边缘,若非他曾见过文成公主手书的信物,绝难辨认。
“竟是文成公主埋下的开元钱模!”王玄策失声惊呼,“这天竺贼子,竟连大唐公主埋下的钱模都敢窃用篡改,当真罪该万死!”
蒋师仁听得此言,亦是怒火中烧,猛地扬起陌刀,朝着那座熔炉狠狠劈下!“轰隆”一声巨响,熔炉应声开裂,炉壁震落,落下的却不是乌黑的铜渣,而是一只通体漆黑的密封指骨匣!那匣子以千年阴沉木制成,上面雕刻着繁复的梵文咒语,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息。
王玄策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打开指骨匣,匣内并无骸骨,只有一卷泛黄的绢帛,展开一看,竟是名为《敛财录》的手札,上面密密麻麻记载着天竺私铸恶钱的全部内幕——从如何窃取大唐钱模,到如何掺杂铅锡,再到如何将劣钱销往西域各国,字字句句,皆是血与泪的控诉。
就在此时,铸币坊外一阵狂风呼啸而入,卷起满地尘埃。炉顶一尊残破的铜佛雕像,被狂风刮得摇晃不止,轰然坠落,佛像碎裂,一枚暗金色的佛血残核从佛像腹中飞出,不偏不倚,恰好落入那枚青铜钱模的模槽之中。刹那间,佛血残核遇铜而熔,将槽内尚未完全凝固的铜水染成一片璀璨的金色。那金色铜水翻腾涌动,竟在模槽之中,凝成七处清晰的印记,细看之下,正是天竺境内七处私铸工坊的方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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