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心易下,践行却难如登天。
云棠开始了与自身本能和生理需求的艰难对抗。她将季言给她的那些饮料偷偷倒掉,换成普通的矿泉水。起初的几个小时尚可忍受,但随着训练强度的加大,那种熟悉的、源自骨髓深处的焦渴和空虚感便如同潮水般汹涌袭来。
喉咙像是被砂纸摩擦,火烧火燎;注意力难以集中,眼前的数据和画面开始出现重影;手指变得冰凉而微颤,操作频频失误,原本已经能够勉强跟上的极限训练,再次变得步履维艰。更可怕的是精神上的折磨,一种莫名的恐慌和焦虑攫住了她,让她坐立难安,心底仿佛有一个声音在疯狂叫嚣,催促着她去寻求那份能让她“平静”下来的“甘霖”。
“今天状态很差。”季言的声音在她又一次走位失误导致被线上击杀后响起,冰冷没有温度,听不出喜怒。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复盘,而是转过电竞椅,审视着她。
云棠低着头,避开他的目光,汗水沿着鬓角滑落,浸湿了衣领。“有点……不舒服。”她声音沙哑,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
季言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目光如同高精度扫描仪,掠过她苍白的脸色,微颤的指尖,以及额角不断渗出的冷汗。训练室里只剩下机器风扇运转的嗡嗡声,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良久,他忽然起身,走向一旁的储物柜。云棠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几乎能预见他再次拿出那瓶熟悉的、带着甜蜜毒药的饮料。
然而,他拿出来的,只是一条干净的白毛巾。
他走到她身边,没有递给她,而是抬手,动作有些突兀地,用毛巾擦拭她额角和颈间的汗水。他的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带着一种处理精密仪器般的程序化,但那干燥柔软的布料接触皮肤的感觉,以及他靠近时带来的、不容忽视的压迫感,却让云棠浑身僵硬,连呼吸都滞住了。
“身体是竞技的本钱。”他擦完,将毛巾随意搭在椅背上,目光重新落回她的屏幕,“休息十分钟,调整状态。”
他没有追问,没有逼迫,甚至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
但这反常的“宽容”,却比直接的质问更让云棠感到恐惧。他一定察觉到了什么。他只是……在等待。等待她自行崩溃,等待她主动屈服。
这无声的对峙,本身就是最残忍的刑罚。
常规赛第二周,KG对阵联赛新锐战队TOG。TOG以下路打法凶悍着称,这对正处于“戒断反应”痛苦期的云棠而言,无疑是雪上加霜。
比赛开始,正如预料,TOG的打野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频频光顾下路。云棠的精神和身体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反应比平时慢了半拍,几次关键的视野布控和技能释放都出现了瑕疵。
“辅助在梦游?”
“这下路差距有点大啊。”
直播弹幕已经开始出现不和谐的声音。
在一次关键的峡谷先锋团战中,云棠操作的璐璐因为走位失误,被对方辅助先手开到,瞬间被打成残血。她下意识地按出闪现向后逃窜,却因为手抖和判断失误,闪现撞墙!
致命的失误!
全场哗然!
TOG众人一拥而上,眼看就要将她秒杀,并顺势接管团战。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金色的光芒闪过!
是季言的霞,利用大招“暴风羽刃”的无敌状态,强行突进到璐璐身边,为她挡下了最关键的控制技能和第一波爆发伤害!
“季言!他还在输出!他在保护辅助!”解说激动地大喊。
季言的眼神冷冽如冰,手指在键盘上舞动出残影,霞的羽毛如同死神的请柬,在人群中穿梭爆发,打出了不可思议的伤害。但代价是,他为了救云棠,自己也陷入了极其危险的境地。
“走!”他声音嘶哑地在耳机里低吼。
云棠看着屏幕上那个挡在自己身前,以近乎自毁方式为她争取生机的身影,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酸涩与某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汹涌而上。她咬紧牙关,操控着残血的璐璐,回身将一个关键的W技能“奇思妙想”变羊给了对方最关键的开团点,同时将E技能“帮忙,皮克斯!”的护盾套在了季言身上。
微小的操作,却恰到好处。
季言得以残血逃生,KG避免了团灭的厄运。
虽然最终这波团战还是输了,但季言那不惜代价的保护和云棠最后时刻的及时反应,为KG保留了翻盘的希望。
后台休息室,气氛压抑。教练的脸色很不好看。
云棠低着头,准备迎接狂风暴雨。然而,预想中的斥责并未到来。
季言走到她面前,挡住了教练看向她的视线。
“我的。”他言简意赅,将失误的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指挥急了。”
教练看了看季言,又看了看脸色苍白、眼眶微红的云棠,最终叹了口气,开始布置下一局的战术。
没有人再责怪云棠那个致命的闪现撞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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