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日子,并非无所事事的空耗。陆云晚如同一位经验丰富的猎手,在出击前,需要极致的耐心和精准的判断。她依旧每日深居简出,晨昏定省时也依旧是那副低眉顺眼、沉默寡言的模样,仿佛那日王嬷嬷的刁难未曾在她心中留下任何痕迹。
然而,暗地里,她的准备工作却一刻未停。那本薄薄的府规册子,几乎被她翻烂,关键条款早已倒背如流。那筐劣质的份例,被她妥善保管,尤其是那串掺杂了多种恶钱的铜钱和生虫的陈米,更是用油纸包好,作为铁证。她甚至通过秋月有意无意的打听,摸清了府中发放月例的一些习惯流程和可能出现的人事节点。
她在等待一个时机,一个能将王嬷嬷,乃至她背后的管家势力,逼到明处,让其无法轻易搪塞的时机。
机会,终于在一个看似寻常的午后悄然来临。
这日,天空放晴,连日的阴霾被一扫而空,阳光透过云层洒下,带来几分暖意。按照惯例,每月初五发放月例后,初六、初七两日,是各房核对账目、处理上月遗留杂事的时间。管家周瑞家的通常会坐镇账房,处理一些紧要事务,而像王嬷嬷这样的管事婆子,则需要频繁往返于账房和各院之间,请示或汇报。
陆云晚估算着时间,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她特意换上了一身略整洁些的旧衣(虽仍是半旧,但浆洗得干净,显得郑重),头发也梳理得一丝不苟。她没有带秋月,只身一人,步履平稳地走出了锦瑟院。
她没有直接去账房,那太显眼,目的性太强。她选择了一条通往花园、但会经过账房附近一条回廊的路径。这条回廊是不少仆役往来的必经之路,此时正值午后,人来人往相对频繁。
果然,当她走到回廊拐角处时,远远便看见王嬷嬷正从账房方向出来,手里拿着几页单据,脸上带着几分办完差事的轻松,正与另一个相熟的婆子边走边聊,声音不大,但隐约能听到是在议论哪房姨娘又添了新首饰,语气里带着惯常的艳羡和碎嘴。
陆云晚停下脚步,看似是在欣赏廊外一株开得正盛的山茶花,实则眼角的余光牢牢锁定了王嬷嬷的身影。
王嬷嬷很快也看到了陆云晚。她先是一愣,随即脸上习惯性地堆起假笑,但眼神里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和不耐烦。她大概以为陆云晚是来“偶遇”她,或许是想求情或是打听什么。
“哟,陆夫人,您怎么有空到这儿来了?”王嬷嬷走近几步,语气带着敷衍的客气,并未像见到其他主子那样恭敬行礼。
陆云晚缓缓转过身,脸上没有笑容,也没有往日的怯懦,只有一种异常的平静。她没有回应王嬷嬷的寒暄,而是直接开门见山,声音清晰,不大不小,却足以让附近几个路过的仆役都听得清楚:
“王嬷嬷,你来得正好。我正有事要问你。”
王嬷嬷被她这直截了当的态度弄得一怔,脸上的假笑僵了僵:“夫人有什么事?老婆子我还赶着去给周嫂子回话呢。”她试图用周瑞家的来压人。
陆云晚仿佛没听到她的推脱,目光平静地直视着她,语气平稳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我问你,昨日送来的月例,银钱为何只有五百文?且多是恶钱、劣钱?府中规制,我虽愚钝,却也记得,夫人份例月银当为一两。还有那米粮陈腐生虫,布匹粗劣不堪,这又是何道理?”
这一连串质问,如同连珠炮般打出,条理清晰,直指核心!尤其是对银钱数目和质量的精准指认,完全出乎王嬷嬷的意料!
王嬷嬷脸色瞬间变了变,她没想到陆云晚不仅敢问,还问得如此具体!她下意识地想要狡辩,声音拔高了几分,带着惯有的蛮横:“夫人!您这话可就不对了!昨日不是跟您说清楚了吗?府里如今艰难,各处都要缩减用度!给您五百文已经是格外照顾了!那钱怎么就是恶钱了?米和布匹,各房都是这个例!您可不能血口喷人!”
她试图用音量和大帽子压人,并且再次强调“各房都一样”,想把水搅浑。
附近路过的仆役们都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或明或暗地看向这边。账房门口也有两个小厮探头探脑。一场好戏即将上演的气氛,悄然弥漫开来。
陆云晚等的就是她这句话!
她非但没有被王嬷嬷的气势吓倒,反而向前微微踏了一步,目光更加锐利,声音依旧冷静,却带着一种引经据典的威严:“血口喷人?王嬷嬷,你莫非忘了侯府的规矩?”
她不等王嬷嬷反驳,便一字一句,清晰有力地背诵起来:“《侯府规例》第七章,第三条明文规定:‘各房主子月例,按定制于每月初五发放,不得延误。’第五条:‘份例银钱须足色足量,布匹粮米须合规制,不得以次充好,不得克扣短缺。’第十条:‘凡有克扣主子用度、以劣充好者,一经查实,轻则杖责、罚没月钱,重则撵出府去!’”
她背诵得流畅无比,语气铿锵,仿佛不是在背诵枯燥的条文,而是在宣读不容置疑的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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